第112章(1 / 1)

燕燕知道他不痛快,但自己又没什么错,并不理会。谈璓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添了几分气。到了家,谈母有事叫他过去,燕燕便回房洗澡了。

谈璓走到房中,被满屋的水汽香气一熏,心里的不痛快立时变了味。

侍女都退出去,屏风后哗的一声,水流满地。

燕燕双手攀着桶沿,喘息急促,木桶上的漆画不住在眼前晃动。水中感觉更涩,他箍着她的腰,动作又重,没过多久便抽泣起来。

谈璓叫那萦萦哭声磨得心软,停下动作,将她转过来抱在怀里,问道:“假如襄王谋反,皇上让我去平乱,你希望谁赢?”

他这一问,基于对闵恪野心的理智判断,佐以几分男人的意气冲动,却不想问中了燕燕说不出口的心事。

她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目光在雾气中意味不明,朱唇翕动,道:“其实我……”

现在告诉他,他会不会告诉皇上?

她不能冒险,这场尚未到来的战争是她所有的希望,她和闵恪必须赢。这个秘密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告诉他。

她眨了下眼睛,偏头靠在他胸前,道:“你是我的夫君,我当然希望你赢。”

很多时候,询问别人不过是想听一个想听的答案。胸中郁气化解,谈璓吮去她眼角的泪珠儿,托着她的身子,不紧不慢地享用那鱼水之欢。

良久,燕燕被他用毯子裹住,放在床上,累得眼皮都睁不开。

谈璓穿了衣服,擦干头发上床,刚躺下便闻到一股怪味,找了找,发现是压在她枕头下的一只香囊散发出来的味道,皱眉道:“这香囊怪难闻的,你放在床上作甚?”

燕燕神情别扭,道:“是老夫人叫我放在这里的。”

谈璓莫名其妙,再看那香囊上绣的百子图,顿悟了,下床找了个抽屉将那香囊收了起来。

燕燕道:“回头老夫人知道要不高兴的。”

两人早有夫妻之实,至今没有孩子,谈母不免着急。

谈璓道:“明日我去跟她说,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不要找这些邪门偏方,弄得人不舒服。”

燕燕抿着唇,待他上床,道:“倘若我一直没有身孕,你会纳妾么?”

谈璓圈住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比起传宗接代,我想还是眼前人更重要。”

这些情话,燕燕前所未有地受用,她需要证明他的爱很多很多,多到足以支撑她去完成自己的夙愿。

回宫后,天睿帝心中不甚踏实。

永宁和沈四小姐大不相同,她是真正的龙脉凤血,生来高傲,亲眼看见弟弟被杀,从天之娇女跌落凡尘的她当真能安稳过日子么?

一名弱女子本不足为患,可是现在她有一个手握重兵,远在西北,他鞭长莫及的同伙。

姑侄之情要比男女之情牢靠得多,错失储君之位的闵恪会不会受她的蛊惑,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天睿帝开始后悔放虎归山了,正当他寻思如何补救之际,西北兵变的消息传到京城,杀他个措手不及。

甘肃附近的大小官员纷纷归降,短短半个月,闵恪便率军攻入西安,杀了陕西巡抚,占据整个陕西。动作之快,过程之顺利,实在不像一场临时起意的谋反。

陕西与京师仅隔着一个山西,朝野震惊,皆思量襄军来势汹汹,皇上多半要派谈璓挂帅出征。不料天睿帝命兵部左侍郎谢贵率十万大军前往西北平乱,同时传檄山东、河南、山西三省供给军饷,谈璓也感到意外。

谢贵率王师攻打延安府,几乎全军覆没,朝廷再派兵力增援,依旧屡战屡败。九月下旬,襄军攻克河南府,天睿帝被逼无奈,方才派谈璓出征。

临行前夜,燕燕不似往常千般叮咛,显得有些沉默。谈璓心知闵恪谋反,连带着桂清,她心里为难,也没有多说什么。

次日清晨,燕燕望着他披挂上马,率军而去,浩浩荡荡,宛如江水去扑灭自己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

谈璓走后,高嬷嬷告诉燕燕,府邸四周多了许多暗哨。燕燕未尝没有察觉皇帝对谈璓似乎有些不信任了,此番派他出征倒像是无奈之举。

十月下旬,捷报传来,王师在平阳一战获胜,收复平阳府。十余日后,河南府也被收回,战局扭转,天睿帝心中宽慰,思想谈璓终究是他的忠臣。

那厢燕燕让淇雪假扮自己留在府中,自己则乔装易容成一名男子,和高嬷嬷摆脱天睿帝的耳目,骑快马离开京城,直奔河南府。

??第九十九章 道破天机

夜色浓黑,河南府的将军行辕内,谈璓正在听几名部将阐述对敌作战的看法。

周同道:“襄王善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所到之处皆有响应,只怕是蓄谋已久。”

谈璓不置可否,忽有士兵进来禀道:“将军,门口有人自称是您的亲戚,一定要见您。”

谈璓心中奇怪:我在这里怎么会有亲戚?口中道:“你让他等会儿,我还有事,稍后再见。”

议完事,谈璓走出行辕大门,见前面的空地上站着两个男子,一个打着灯笼,头戴毡帽,另一个披着斗篷,背对他踱步,背影很是熟悉。

士兵叫了一声,那人转过身来,灯光中眉眼精致,弯起唇角,脆声唤道:“表哥!”

谈璓心中一惊,知道她此时来找自己必然是有要紧事,故作欣喜地走上前,应声道:“表弟,你怎么来了?”

燕燕道:“我本欲往京城探亲,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

谈璓带着她和高嬷嬷走到自己房中,屏退侍卫,关上门,倒了杯热茶给她,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时路上,燕燕把要对他说的话想了千万遍,这时却害怕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正在做的事非一般人所能接受,谈璓不是闵恪,夫妻情分不同于姑侄情分,后者基于血缘,只要活着便斩不断,前者至亲至疏,至深至浅,一个不小心便分崩离析。

他会不会恨她欺瞒至今,恼她私下与闵恪联手对抗皇帝,对抗朝廷?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耳听着外面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夹杂着生冷的铠甲摩擦声,没有时间再瞻前顾后了,无论真相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她必须要告诉他。

“如星,其实我不是沈令宜。”

在她沉默的时间里,谈璓已经有种不安的预感,仿佛置身冰封的湖面,随着这一句话,冰面裂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