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幕十分自然的互动，自然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那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又极快得消失不见，视线也从两人身上挪开了。

不过一会遂帝就带人出来了，众人先朝他躬身行李，然后才跟在他和苏贵妃身后下了山。

因回京的路不必再跪拜了，所以山下早安排了不少马车，由来时的那些禁卫军们护送回去。

颜清悦坐在车凳上，挽起萧衍的裤脚，替她解开绑在膝盖上厚实的棉带，可那白嫩的肌肤还是被磕青了不少。

“小九，可能会有点疼，你稍稍忍耐一下。”她温声细语得提醒了一句，心疼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跌打药油，倒了一些在自己手上，动作轻柔地揉着那处淤青，还一面给它吹着气。

萧衍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看着颜清悦的双眸却化满了柔情，心底也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只是萧衍还未来得及实行自己的计划，次日上朝时便有工部的人禀告庭州被破，而可以称得上是北魏战神的萧承德更是被蛮夷所俘获，连带着去帮忙的萧乐成也失去了音讯。

这个消息令所有官员震惊不已，且事发突然让人措手不及，明明前几日传回朝堂的都还是捷报，短短几日局面居然就被扭转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西南大军已是北魏最强劲的大军了，连他们都无法守住庭州，此时整个西南怕是危已。

可当遂帝问谁愿意带兵前往庭州营救萧承德时，竟然无一武官敢主动请缨，整个朝堂就像是陷入了死寂一般。

萧衍不动声色地偷瞄着身旁两位皇兄的神情，萧文翰还是如往常一般低着个头，自欺欺人似的觉得这样不会被遂帝注意到。而萧景铄则是神色平静得平视着前方，丝毫没有想要出列的意思。

遂帝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他们三人身上，冷肃的面容上掩藏着令人无法琢磨的情绪，似乎对他们有些失望。

他等了一会，见始终没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得前去西南，拧眉沉声道：“平日里不是一个个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吗？今日怎么都哑巴了？”

众官员皆是垂眸躲避着遂帝的眼神，不光不敢接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会被派去那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遂帝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冷声道：“既然诸位卿家都觉得自己无法胜任此事，那不如朕亲自去如何？”

这下那群安静如鸡的官员才有了反应，纷纷劝说起来，不过大多还是“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请三思啊”这种干巴巴的话，连萧衍都能感觉到他们的虚伪、软弱和胆小。

她远瞧了一眼那金国公主，心想着或许有一个比她原本的打算更为合适的方法，只是会稍微危险一点，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后，她迈着大步走至了中间，速度快得萧文翰都来不及阻止，就听见萧衍朝遂帝行礼道：“父皇，儿臣愿意带兵前去西南营救郴王。”

遂帝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请求而好转，反而比之前更加难看，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看向萧衍的眼神里似乎还有几分责备之意。

不过隔得太远，外加上萧衍低着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遂帝的变化，仍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等待着她父皇做决定。

百官们则是眼含惊讶地看看萧衍，又看了看遂帝，也在等待着那个答案。而萧文翰和颜梁博的表情更为惊愕，似乎他们都没料想到萧衍居然会主动去蹚这趟明显是浑水的事情。

整个朝堂之上，唯独金国公主的状态最为放松，她玩味地打量着那个弱不经风的玉面少年，脸上满是觉得有趣的模样。

这一切不过数息间发生的事情，遂帝也只默然了片刻，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颔首同意道：“允。”

说罢他有些疲惫、烦躁地摆了摆手，棘斯公公会意，一甩拂尘高声喊着退朝，然后扶着遂帝往屏风后走。

萧衍知道那烦人的公主一直盯着自己，同时也很奇怪一个外臣为什么可以跟着上朝听政，但未免下朝后被纠缠，几乎是遂帝前脚刚离开，她后脚连温恒都没有等就开溜了，更没有注意到还没来得及叫住她、欲言又止的萧文翰。

好在温恒很快就反应过来追上了她，觉得奇怪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早些回府罢了。”萧衍摇了摇头，低声回道。

温恒侧目看着她，微拢着眉心，迟疑着???又问：“王爷……您当真要去西南吗？”

“这还有假？父皇都已经同意了，应当晚些就会命人送旨至府上了。”

“属下的意思是……您为何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萧衍勾了勾嘴角，轻声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温恒听她不愿多说，便只好把后面的问题都咽了下去，但还是有些担心地说：“您决定要去西南，都未同王妃说过，王妃恐是……”

他说得很含糊，但萧衍心里也知道颜清悦会如何，因为她同样在担忧将此事告知笙儿后，笙儿的反应。

不过事发突然，她也没有机会提前同笙儿商议，亦或是说，就算她提前说了，笙儿怕是也不会同意的，可因……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可是该怎么和笙儿说啊……

萧衍苦恼地挠了挠头，乘着马车从宫门处到了福王府外，她都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说，在府邸外踌躇了许久，才慢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内的凉亭里，颜清悦正与洗砚下着棋，神情专注得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回来了。

萧衍放轻了脚步，绕至颜清悦的身后，在洗砚打算出声喊她之前，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才低下头静静地观察着棋局。

她正掐指算着洗砚什么时候才会输，忽地听见面前响起那道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小九，你还打算偷偷站在我身后多久呢？”

萧衍的瞳仁微微放大了一点，下意识地看向洗砚，见她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才讪笑着在颜清悦身旁的石凳坐下，“笙儿怎么发现我的？”

“小九方才回来时，我便知道了。”颜清悦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浅声答道。

“原来笙儿早就发现我了呀。”萧衍尴尬地笑着，舔了舔唇道，“那笙儿为何不叫我呢？”

“小九不也没说自己回来了吗？”颜清悦垂眸看着棋局，淡声反问道。

萧衍一噎，总觉得颜清悦的态度有些冷淡，就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一般。

她摸着鼻子，心虚地问：“笙儿……你知道了？”

颜清悦这才抬眸看她，声音清浅地说：“我应该知晓什么吗？”

这下萧衍可以确定她家笙儿肯定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这样。她抿着唇愈发觉得心虚，连声音都轻了不少：“笙儿知道庭州被破，二哥被蛮夷俘获一事吗？”

颜清悦没有回答，安静地凝视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的下文。

萧衍被看得直感觉如芒在背，额间也沁出了不少冷汗，她偷偷咽了口口水，朝洗砚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颜清悦有话等洗砚走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