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无需问过我的。”颜清悦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柔声细语道,“不过小九打算就这般过去吗?”
“嗯?有何不妥吗?”萧衍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不禁疑惑地说。
颜清悦捧着她的脸,好笑又无奈地吻了一下她的眉心,提醒道:“待我给小九上好妆后,小九再去吧。”
“我不习惯做这事,倒是把它给忘了。”萧衍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赧然地挠了挠头道,“又要辛苦笙儿了。”
“不辛苦的。”颜清悦轻轻摇了摇头,起身穿好鞋袜,执着萧衍的手坐到了桌边,寻到了那几盒脂粉状的东西,动作温柔细致地开始给她描眉画眼。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衍又变成了昨日来时的那个模样,她对着不远处的铜镜左右照了照,还是觉得十分的神奇,低声感叹道:“研制出这个脂粉的人好厉害啊,虽有些不舒服,但涂抹上之后竟真的能令人改头换面。”
颜清悦见她孩子心性的模样,心里软了又软,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了一下微张的浅红唇瓣,声音温润轻柔地说:“小九不是还要赶着回去吗?再这么看下去怕是要来不及了。”
“噢,对。”萧衍愣愣地点了点头,起身前飞快地回吻了颜清悦一口,才大步往屋外走,只留下一句“笙儿先去用早膳吧,我很快就回来的”,身影便消失在打开又被合上的门后。
她先去了一趟洗砚的屋子,敲了好一会门都没得到任何回应,又到楼下大堂去找温恒,才发现两人都坐在大堂一角的桌前,桌上还摆着两个只剩下白汤的大碗。
正对着楼梯处的温恒见她下来,下意识想要起身迎上去,可又生生忍住了,只等她走过来才垂眸唤道:“少爷。”
“原来你俩都在楼下啊,我……本少爷还在楼上找了你们好一会。”说着萧衍转眸看向洗砚,“都准备好了?”
“回少爷的话,属下已将东西尽数交给恒大哥了。”洗砚站起躬身回答道。
“好。”萧衍颔首道,“阿笛在上面等你,你快上去吧。”
“是。”洗砚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有些异样的温恒,心底带着几分疑惑地应声离开。???
萧衍拍了拍温恒的肩膀,同他一起去了昨日去过的几家铺子,付了订金后,又与掌柜说好需要时会命人带着信物过来取,才步履匆匆地回了客栈。
这一来一回又花去半个多时辰,天色早已大亮,她本想饿着肚子赶回汴州,没想到颜清悦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让小二准备好了可以在路上食用的早点,甚至连午膳都用油布包好了。
萧衍捧着那袋热乎乎的包子朝颜清悦展颜一笑,想要说的话都包含在了笑容里。
颜清悦微扬着嘴角,眼底眉间都晕着柔和的笑意,就那么短暂地对视一眼,心意便不言而喻。
温恒和洗砚分别将马儿牵了过来,都不敢去看那两个像是散发着刺眼光芒的人,只把其中一匹马交给了萧衍,几人又踏上了回汴州的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到汴州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萧博裕也不在军营里,倒是城中有不少士兵和百姓正清扫着街道,或是架着简易的梯子在修缮房屋,还有些抬着一个个破烂不堪的草席等物往城外走,里面包裹着不知名的东西。
卸了妆容重新换上自己衣物的萧衍凑近些瞧了一会,才发现那草席里裹着的是一具具尸体,还散发着熏人的味道。
她用袖子遮住口鼻,向后退了些,远望着他们在那来回忙碌,眉心不自觉地紧蹙在了一起。
“王爷,此处瘴气重,您还是回帐篷那歇息吧。”温恒立在她的身后劝说道。
“无妨。”萧衍摇摇头,低声问道,“方才叫你去问的事情如何了?”
“他们说安王殿下带着一大队人马已经离开两日了,期间也并未有人回来过,倒是晚上有人去王爷的帐篷外探查过,被他们给蒙混过去了。”
萧衍摸着下巴,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她自打来汴州后便毫无作为的举动,当真引起了萧博裕的怀疑,哪怕前日里她那么做戏,还是没办法打消他的疑虑。
或许萧博裕两日未归,可能是猜到了她想做什么,进而选择退居山上,与汴州刺史等人商议对策。若真是如此,倒是比萧和畅要谨慎许多,不会贸然地用最笨最没有退路的方法去应对。
不过这下也就麻烦了,西郊山上本就驻守了不少士兵,外加上萧博裕带走的那些人,想必颜梁博带来的人是不足以与之抗衡的。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准备,那到时候撕破了脸皮打起来,受罪得还是无辜的将士们,且还不一定能将他从易守难攻的山上拿下。
“温恒,你可知伍洋眼下到了何处?”萧衍转过头来,看向温恒问道。
“回王爷的话,若是快马加鞭不停地赶路,当是这两日就快回来了。”
“嗯……”萧衍沉吟片刻,朝他曲了曲四指,示意他凑过来一些,才压低了声音吩咐道,“今夜你先同张郎他们说好,待伍洋带着密令回来后,我们三人便直接潜上山去,若是能生擒大哥最好,若是不能,他们还能在山下给我们做接应。”
“王爷?”温恒满是诧异地说,“您不等京中派来的人了吗?”
“我倒也不想如此犯险,但我们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萧衍低叹着回应道,“大哥已然对我起疑,势必会派人去探查询问我这段时日的动向,然百姓之中定有口风不紧之人,要是说漏了我等的计划事小,可要是令大哥发现了我的目的,事情就麻烦了。”
“可是王爷,就凭我们三人想要生擒安王殿下怕是……”温恒眼中满是担忧,比起他没说出口的“难以做到”四个字,他更担心这么做会令萧衍身陷危险。
“这我自然知道。”萧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小声道,“若是等京中派来的人抵达汴州,大哥怕是早就察觉我想要做什么了,那这整个军营的人岂不是更难抵御?”
萧衍忧虑得也没错,可温恒还是有些迟疑,“王爷,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周全,如此危险之事,属下若是贸然让您去做,恐是无法向贵妃娘娘交代。”
“难不成等到大哥反应过来后就不危险了吗?”
温恒默然片刻,才出声道:“王爷,属下觉得此事您还是同王妃商量一下较为妥当。”
萧衍愣了愣,似是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拢眉道:“此事若是告知笙儿,笙儿定不会让我去的。”
“……属下也认为您不该去的。”
“温恒,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但我同样担心大哥知道后,会如何对待我等。”
“要是事情并没有您想得那般严重,如此行径岂不是打草惊蛇吗?您已经等待了这么多日,何不再多等几日?”
萧衍咬了咬下唇,捂着自己的心口没有说话。
她这么做的确很危险,也着急了一点,但自从重回军营后,她心里就开始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萧博裕进来反常的举动是在谋划着什么。
她试想过,若她是萧博裕,那遇到自己负责督工的州城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那她首先是想要戴罪立功,其次是设法抹灭自己的罪证,或是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另一个人。
然而汴州因水渠、河坝决堤导致如此严重的灾情,罪证根本无法抹掉,那就只能将一切推脱给汴州刺史,而那些参与此事的官员定会选择站在萧博裕那,毕竟刺史之位多的是人可以胜任,兴许原刺史倒台后,他们就能直接补上那空缺之位了。
要是能知道这两日萧博裕到底在山上做了什么就好,不过商议这种事情,他们定不会让房翼知道的。
“我先去找碧羽,方才同你说的事情晚些再去做吧。”萧衍捏着鼻梁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