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诓迟秋,翟执西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况且他家就在隔壁城市,动车不到一小时,开车只需两个多小时,只要想回家随时都能够提着行李出发。
虽然迟秋没有亲口说过,但翟执西知道他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最近更是像极了融化的糖,极其粘人,一天问三遍翟执西什么时候回家。
翟执西一直没有给予迟秋一个准确的时间,他无所事事地陪着迟秋在这座城市里耗时间,外出吃饭、看展以及看电影一件事都不落,直到临近过年,翟执西才不紧不慢地开始收拾行李。
翟执西出发回家的那一天,迟秋天还未亮便自然醒起了床,他帮忙推着翟执西的行李箱下了楼,一动不动地站在翟执西的汽车旁板着小脸,一手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把手,另一只手紧紧着攥着翟执西的袖子不愿意松开。
迟秋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微微地颤着,他的声音很轻,藏匿着依赖:“要想我。”
翟执西轻轻地捏着迟秋的后颈,忽然说:“嗯,想我了就告诉我。”
紧接着他又非常暗示性地说:“我有车。”
目送着翟执西的汽车消失在停车场门口后,迟秋独自一人回到了屋子里,偌大的空间莫名令人感到空落落,平日里热闹的房间此时变得安静极了,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够听见。
迟秋坐在客厅里搂着抱枕发了一会儿呆,在觉得口渴时下意识喊了一声温则的名字,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他才终于迟钝地拥有了大家都离开了的实感。
只不过迟秋还没来得及难受,来自温则的新消息便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迟秋懒得打字回复,直接给温则打了一个电话:“怎么啦?”
温则的声音从千里之外来到了他的耳边:“怕你无聊,陪你说话。”
当他听见迟秋那一端不停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时,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迟秋将衣柜门阖上,把一件毛衣随手扔进了行李箱里,回答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你们都不在家,自己看电影也没意思,太无聊了。”
迟秋没有挂断通话,而是边与温则说话边收拾着东西,真正收拾起来时迟秋才发现需要带回家的东西并不多,眨眼的功夫已经把箱子塞得满满当当,不一会儿行李箱便咔嚓一声落了锁。
这一通电话他们打了足足两个小时,足够时间让迟秋拖着行李箱回到城市另一端的家中。
进了家门刚把灯打开,冷冷清清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恰好翟执西的来电也挤了进来。
迟秋为难地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干脆挂断了温则的通话,打开微信拉了一个三人语音。
群?1~22~49?整理.221-8-21 2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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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迟秋,恋爱前后有什么区别?他只会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轻轻地摇晃着脑袋说不知道。
如果问迟秋的朋友同样的话题,那么朋友必然会指着迟秋的鼻子,佯装恼怒地说:“这就是恋爱后的样子,天天对着一台破手机傻笑。”
听着朋友在耳边控诉,迟秋随手给温则发了一个表情,随后便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起了头看向朋友。
迟秋今晚打扮得很漂亮,柔顺的齐肩黑发乖巧地垂在毛茸茸的白色毛衣上,是能够让人联想到乖顺小绵羊的那一种漂亮。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装乖乖仔,挂着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朝着朋友轻轻地抬了抬眉,抬起手在脖子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笑眯眯地无声威胁着朋友。
朋友立刻噤了声,随手将一杯酒塞进了迟秋的手里,摆了摆手转移话题:“喝酒、喝酒。”
迟秋接过酒杯后也不惺惺作态,他仰着下巴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后举着空荡荡的玻璃杯在桌子上方晃了晃,弯着唇角大方地笑了笑。
这时突然同桌有不太熟的人朝着迟秋喊了一声“美女”,迟秋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慢悠悠地瞥了一眼那人,下一秒便抢在朋友开口前毫不犹豫地出了声:“我是男的。”
之后迟秋便见到了很有趣的画面,眼前的男人仿佛看见了美杜莎的头颅,连眼睛都忘了眨,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如同被石化。
如果不是隔得有些远,迟秋甚至想伸出指尖去碰一碰他,以验证男人此时此刻是不是如同古希腊神话中的石头般一碰就碎。
迟秋亲眼看着男人微红的脸上渐渐地攀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心情颇好地收回了目光,将额头往朋友肩头上一抵,带着几分醉意笑着说:“今晚第三个了。”
朋友抬起手拽了拽迟秋垂下的假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感到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头疼。
清醒时候的迟秋已经足够令人头疼,喝醉之后更是成了无法无天的小祖宗,他今晚稍稍酒精涌上脑袋后便仗着自己好看到处持靓行凶,睁着一双纯情无辜的眼睛装可怜,把人迷得心头小鹿乱撞后又露出小恶魔原型,举着三叉戟将事情真相无情戳穿。
迟秋低着头慢悠悠地玩着自己的头发,他将柔顺的发丝往指尖上绕了绕,叹了一口气:“明明戴着眼镜,为什么看不出我是男生呢?”
朋友往迟秋的大腿上用力一拍,瞪了他一眼:“再不安分一点,待会儿我就把这件事告诉翟执西。”
迟秋蹙着眉摸了摸自己的大腿,或许是被疼醒了,又或许是被翟执西三个字吓醒了,他瞬间噤了声,严肃着表情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子,捧着刚续杯的酒水慢慢地啜。
迟秋迷迷糊糊地小口啜着酒,这时他才恍然地意识到,似乎周围人都知道他身边有一个叫做翟执西的人,并且已经默认了翟执西是他男朋友这件事。
虽然这确实是一个存在的事实,但迟秋觉得这样有些不公平,他还想告诉他们,他还有一个叫做温则的男朋友。
然而迟秋知道这件事情需要慢慢地温水煮青蛙,直接说出口只会令周围人觉得惊世骇俗。
虽然他不在意是否会遭人白眼,但终究没有人会喜欢挨骂。
迟秋的新年第一场酒以喝得半醉而告终,他在酒吧门口与老同学们挥手说了拜拜,趔趔趄趄地被没喝酒的朋友扶上了车。
朋友将迟秋送到了小区门口,打开车门的刹那迟秋被冬日深夜的寒风吹得瞬间清醒了几分。
迟秋先在小区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气泡水,才拢了拢外套呼出一口白雾,慢悠悠地踏进夜色中。
深夜时分的小区少了白昼的热闹,路过空无一人的儿童乐园时还能够听见秋千被风吹动的嘎吱响,脚下的人行绿道萧瑟冷清,路灯落了一地白霜。
脑袋被酒精闷得依旧有点儿晕,但深冬的寒意已经将迟秋冻得清醒了不少,他的脚步也不浮了,平稳着步伐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
而这时路侧忽然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响。
迟秋闻声停下了脚步,侧头朝着沙沙作响的声源处望去,随后一人一猫正巧对上了视线。
事实证明迟秋的脑袋并没有完全清醒,下一秒他想都没想就抬起了脚想要去追猫,当他正要一脚踏进花圃中时,手臂忽然被人紧紧握住并用力往后拽去。
迟秋被这份力道拉扯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他被失重感吓了一跳,心脏打鼓似的怦怦乱跳,眼睛惊慌地微微瞪圆,眼睁睁看着野猫在又一阵沙沙响后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