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秋却是面不改色地将炮友二字直白地说出了口,他似乎并不觉得那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神情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问“明天吃什么”。

温则一怔,即使是预想的答案之一,但当他真正听见时还是受到了几分冲击。

然而令温则感到奇妙的是,冲击之余他还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恍然大悟的轻松。

“非常对不起,一开始没有和你说清楚这一层关系,这是我们的问题。”迟秋的表情染上了几丝苦恼,“如果你接受不了,在你找到合心意的新房子之前,我们会承担你的房租以及……”

迟秋正苦着小脸在心里按计算器,这时却听见温则突然开了口:“我不介意。”

迟秋先是愣了一下,才迟钝地抬头看向温则。

温则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杯底触碰上桌面在夜晚中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他抬起脚往前踏了一步,拉近了自己与迟秋之间的距离。

温则比迟秋要高一些,他垂着眼与一脸茫然的迟秋对视着,低声问他:“你为什么和他……成为炮友?”

温则这句问句已经是不礼貌的越界,迟秋完全可以拒绝回答,但迟秋并没有露出被冒犯的表情,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说:“因为好看。”

或许熬夜真的能够令人变笨,温则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与迟秋就是两个笨蛋,竟然三更半夜在厨房里认真地进行着很笨蛋、很匪夷所思的对话。

因为下一秒温则便听见自己用严肃认真的语气问迟秋:“除此之外呢?”

话音刚落,温则慌张得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脸上迅速烧起了一片燥热,同时心里懊恼着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屁话。

这回迟秋没有再回答温则的问题,而是毫无威慑力软绵绵地瞪了温则一眼。

气氛太不对劲了。

迟秋忍不住想。

他的视线落在温则裸露在短袖外的手臂上,小臂结实有力,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十分漂亮。

迟秋的脑袋里在下一秒自动播放起了深夜影片,他吓得赶紧按下了暂停键将儿童不宜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他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睫毛轻颤:“你别问了……”

厨房的空气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无人再开口,迟秋松了一口气准备带着水杯溜之大吉,鞋底才稍稍离了地板,这时他突然听见身旁的温则喃喃道:“我觉得我也挺好看。”

群?1~22~49?整理.221-8-21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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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秋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了温则。

“你……”

夹杂着迟疑的声音响起,又很快戛然而止,迟秋轻轻蹙起了眉,落在温则脸上的目光无比复杂。

他像是遇见了一道很复杂、没有答案的题目,无从下笔。

迟秋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他抿了抿唇,与温则四目相对,而温则不躲不闪,正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

迟秋沉默少顷,突然说:“你是同性恋吗?”

温则说:“不是。”

但他说完后顿了一下,又说:“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迟秋听完他的话没有出声,而是露出了迷惘的表情,温则看着迟秋,觉得他好像一只懵懵懂懂、呆头呆脑的动物幼崽。

迟秋拧了拧眉:“可是……”

迟秋想说“可是性向真的没办法轻易改变”,他见过了太多因为一时好奇而错觉自己是同性恋的人。

实际上这部分人很快便会意识到自己无法接受与同性上床,从而恍然大悟地发现自己只是一时冲动。

迟秋的朋友便遇见过这样的人,朋友当时用很受伤的语气告诉迟秋,他和那个男人那时都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了,结果男人却生理性反胃跑进卫生间里吐了。

迟秋倒是无所谓和温则上床,但和直男上床真的太有风险了,他怕温则像朋友的那个假gay一样临阵脱逃,那样也太伤人心、太丢人。

但是迟秋的顾虑没能够说出口,因为温则很快打断了他的话:“我认真的。”

温则眼里的认真都快溢出来了,如果温则的眼睛是一片海,那么他眼中的认真便是海啸,它来势汹汹扑面而来,将迟秋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迟秋把水杯往身后的桌子上随手一搁,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凑近了温则,他抬起手攀住温则的肩,微微仰起了脸:“你能和男人接吻吗?”

迟秋的掌心抚过了温则的肩,一点儿也不安分地慢悠悠往下滑,双手紧紧抵住了温则的胸膛,乱跳的心脏在他的掌心下怦怦作响。

温则突然觉得眼前的迟秋不像懵懵懂懂的动物幼崽了,更像是精怪小说里的狐狸,眼睛轻轻一弯露出了蛊惑人心的笑意,将书生勾得三魂七魄都离了身。

迟秋的手背突然被温热的体温覆住,紧接着宽大的手掌将他的手紧紧攥紧,温则握着他的手,一脸紧张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嗯”。

温则并不屑于纸上谈兵,他用实际行动向迟秋证明了自己并非在讲空话,他突然俯身凑近了迟秋的脸,飞快地在迟秋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整个过程宛如蜻蜓点水。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迟秋下意识一怔,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抬起头看向了温则,眼睁睁看着温则的脸上一丝一丝地缓缓攀上红晕。

迟秋突然踮起了脚,飞速地亲了一下温则的侧脸,笑眯眯地问他:“什么感觉呀?”

“挺好。”

迟秋直视着他,用那种绵软的、很像撒娇的语气又问:“只是挺好吗?”

温则一脸羞赧地强装镇定,点了点头:“很开心。”

他停了一下,又说:“心脏要炸开了。”

迟秋点了点头,突然将额头抵上了温则的胸膛,他在温则的胸前磨磨蹭蹭地稍稍侧了侧脸,将耳朵靠近了温则的心脏。

他弯了弯唇:“真的吗?让我听一下。”

温则垂下眼便能够看见迟秋的后颈,它纤细莹白好脆弱,让温则想起了洁白干净的纸张,让人想要将它涂抹上属于自己的色彩,并在角落签上自己的名字将其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