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樊对着时青这幅忐忑不安的模样,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和时青说,“我已经让医生为你安排了引产手术,手术过程会打麻药,别紧张,不会很疼的……”
时青睁大了眼,着急地打断他的话,“不行的!”
小Omega怒目圆瞪地反驳他的样子实在太少碰到。在沈樊的印象中,他一直无条件地妥协。即便确实忍不下去,也只敢象征性地呜咽几声,试图博得沈樊片刻怜惜。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声音响亮又坚决。
沈樊嗤笑。
“你真的要生他?”沈樊语气冰冷,“你凭什么?”
时青听不明白。
他残忍地道,“我不喜欢这个小孩,既然我不喜欢,那我就不会帮你养他。”
时青似乎懂了一些,但又很迷惘,脱口而出,“怎么会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小孩?”话刚说出去,他就想起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Alpha父亲,气势便弱了许多。
他又说:“我、我可以养他,不需要您的……”
沈樊说:“你拿什么养?”
时青沉默了。
沈樊看他要哭不哭的模样,心里软了些,“你是第一次怀孕,舍不得自己的小孩是正常的。乖一点,做完手术后我带你出去散心,不让你一直待在家里。况且,你还太小……”
他自认为自己做出很大妥协了。带一个麻烦的小Omega出去玩并不是一件方便的事情。不仅麻烦、浪费时间,还根本没必要。
他只是一个充当替身的低级Omega。
时青却揪着后面那句刚开头的话说,“妈妈生我的时候,也刚成年不久……她什么都没有,就把我生下来了……”
时青呼吸急促,伸手揪住沈樊的衣袖,像捉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得手指发白,“主人,您帮帮贱货,让贱货把宝宝生下来,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您打死我也没有关系……”
沈樊却莫名被他惹恼了:“闭嘴。”
时青不敢开口了,唯独剩下一双眼睛不死心地望他。
沈樊说:“这样吧,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像我刚才说的,安安分分做引产手术。另一个,是像你母亲一样,带着你肚子里的小孩自己离开。我会赔偿你这一阶段待在我家中的所有损失,以后再也不打扰你的生活。”
沈樊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想的却是如若时青当真选了第二个选项,他还是会强迫时青刘掉小孩,然后把他囚禁在家中。如果时青闹腾,就打断他的腿,让他永远走不了。
他怎么会随随便便放走自己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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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时青吓哭了,“主人,沈、沈樊,你别不要我……”
时青选择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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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没有沈樊的,即便他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孩被人夺走稚嫩的生命,即便以后的每一个日夜都在自私抛弃骨肉的愧疚与后悔中度过,他都没关系的。
他有自知之明。沈樊对他不算重视,甚至只是将自己看做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
世界上与那位简先生有着相似脸蛋的不止他一人,他绝对不会是最好的那个,只是恰好将一生中所有的运气用来偶遇沈樊。
他哪儿都很差劲,软弱、麻烦,没有人会喜欢他。
沈樊能留他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他听话省心。
他一旦做出让沈樊不喜欢的事情就像阻止沈樊让医生为自己做引产手术沈樊就会果断地将他抛弃。
他太怕沈樊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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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青安静地接受审判。他被刺目的白色灯光与腿间鲜红色的模糊血肉弄花了眼,大脑一片空白。
那位险些为他报警的Beta女医生在他做完手术后来看他。她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不敢去看时青黯淡的目光,递过一张纸巾,“你想哭就哭吧,那位……那位先生,他已经离开了。”
时青想哭,哭不出来。
他有什么好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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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医院静养几天,被忙完工作的沈樊接回家中。
时青初见到他时,正躺在病床上发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窗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难过,更分辨不出半点高兴。
他太平静了。
一转眼看到沈樊时,他又迅速地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来,若无其事地与沈樊说,“主人,您来接我回家了吗?我很乖,没有给您惹麻烦……”
笑得太勉强了,比哭起来还要丑。沈樊以为他和自己闹别扭,故意气自己,差点就想骂他,转念又想到他刚打掉小孩,有点小脾气也可以容忍,就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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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带回家没养几天,沈樊就察觉出时青哪里不对。他比去医院之前乖巧太多了。
先前他碰到疼得受不住的状况,还会和沈樊偶尔耍赖撒撒娇,日常哭哭啼啼也避不开沈樊,睡觉前还会装作无知无觉一般,偷偷钻进沈樊被窝里。
而现在都不会了。
他似乎比以往更害怕沈樊生气,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沈樊不过下意识蹙了蹙眉,他就害怕得连连和他道歉,主动叼起鞭子放到他手里供他惩戒。
他以前都会黏黏糊糊地躺在沈樊身边睡觉,现在却主动缩到床尾的一小块地方。委委屈屈地蜷缩在那,做噩梦的次数也频繁:一会捂着脑袋说,“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一会又呜咽道,“主人,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