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喊御医进来。”盛南微作势要走,却被他拉得更用力,她一下就恼了,“这不是挺有劲的?我看你好得很。”

“哪里好?”周晏辞往床沿艰难蠕动,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拽回来,虚弱地气喘道:“很疼,真的。”怕她不信,他脱力地陷进枕头里咳嗽了几声。

看他唇色都白了,盛南微掰开他身子,仔细检查他伤口有没有渗血。周晏辞趁机握住她的手,盛南微盯着他,拧紧的眉头从始至终都没有舒展开过,像是恨极了他似的。

周晏辞没见过这样的她,一时有些怯,“还在不高兴吗?”

他怎么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能装得如此无辜?憋屈了一夜的情绪在此刻决堤,盛南微甩开他的手,指甲掐得生疼,“裕王殿下似乎总是不明白什么叫礼德道义,为何总是要换着法子捉弄我?”

“我何时捉弄你了?”周晏辞捂住胀痛的伤处坐起身,伸手想拉住她,却被她退步躲开。

“是,是,是,你没有。”胸口堵得快呼吸不上了,盛南微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甩头就走。

周晏辞飞下床截住她,盛南微往左他也往左,往右都能提前预知挡住,迂回了几番后,周晏辞掐住她的腰把她提到木柜上,盛南微都没来得及反抗,腿又被他夹住,整个人又被堵在铜墙铁壁间无法逃脱了。

“放我下去!放开!”

她一拳拳捶落在他坚实的胸上,在他的缄默中委屈愈发地收不住,“就为了条赤狐,你连命都不要了。”盛南微难受得话都说不清了,含着眼泪道:“怪我,都怪我猪油蒙了心才会被你戏弄!”

周晏辞抓住她的手腕抵在完好的肩上,捧起她哭花的脸想看透她恼怒背后到底是在藏什么,“你从哪生出那么多遐想?我何曾戏弄过你?赤狐?与赤狐何干?”

盛南微顿住嚎啕,后知后觉露了心声,又迫于被他欺身困住,别过头赌气道:“不相干,都不相干。”

“又不相干了?”周晏辞吸了口气,歪头追她的视线,“你不说我们就这样耗着。”

“你!”他逼得太近了,盛南微不敢转头,只敢斜眼瞪他,“无赖!”

她每次都这样,又凶又怂。周晏辞不免觉得好笑,轻嗤道:“许久未见,一直在生我气,若是不说清楚,我怎么甘心放你走?”

盛南微哭得气喘不止,抿紧嘴唇也不知在想什么,像是在和他僵持,又像是在犹豫。

片刻过后,周晏辞终于把细碎的线索串成了一个完整的真相,他恍然大悟,又觉荒谬至极,“你,莫不是在吃醋?”

被戳中心事的盛南微着急推开他辩驳道:“怎么可能?”

“赤狐?”看她这恼羞成怒的样,周晏辞笑容更盛了,“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我打到的究竟是不是赤狐?”

虽不至他在笑什么,可盛南微感觉无比窘迫,一时间语无伦次,她支吾了几声甚觉失策了,单凭道听途说的几句话就发了这么大一通火,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脑袋越垂越低,恨不能埋进土里再也不要见人了。

“我打的是一只银蓝貂。”面前的热息逐渐靠近,将空气都灼得稀薄,“一只漂亮又顽皮的银蓝貂,害我追得好急。”

他的声音又远又近,轻轻痒痒地漂浮在盛南微的心弦上,拨动。

“我只想着,云水蓝色和银蓝貂很相配。”周晏辞垂眸,睫毛闪过她的眼皮,蹭得她呼吸发抖,抖得他气血翻涌,可他还想说,“我追了你很久很久,远远比你记忆里的日子还要长很多。南微,承认吧,你也心悦于我。”

0066 木鱼日录

盛南微心头一滞,仿佛置身于暴烈的阳光下,所有竭力埋藏的不堪情愫无处遁形。

她张了张唇,出于天性使然发出了一个惶恐的音节,而后唇间被大片濡湿侵袭。周晏辞覆上吻,怕她逃跑似的,紧紧夹住她的腿,长臂环住她的腰身,长驱直入辗转深吻。

木柜被撞出咯吱的声响,盛南微心悬在喉口,掉不下去,又被他横冲直撞的舌头给堵住,她都忘了该怎么呼吸了,攥紧他的衣领,仰头承受着他急不可耐的侵犯。

“一个月。”周晏辞吮着她的唇,断断续续说着话。

“三月三。”

“你入宫受封。”

“三月四。”

“我会带着圣旨去琴鹤府。”

“等着。”

一句话被他割得稀碎,说几个字就咬她一口。盛南微头昏脑涨,手不安地收拢,她止不住呜咽了起来,想他松开透口气,可这暧昧的喘息却被变本加厉的周晏辞全都吞入腹中。

书远端着药掀帘闯进帐篷时,盛南微如同惊弓之鸟,吓得一股脑栽进周晏辞怀里直抖。

周晏辞不耐地转过眼,语气更是满满的被打断的不爽快,“何事?”

“啊.........”书远吓坏了,悻悻咽了口口水,“我,我我我我,我来送药,药。”他哆哆嗦嗦地放下药,此地不宜久留,跑为上策,“我这就走,这就走!”

“我也,我也走。”盛南微跳下木柜就跑,周晏辞没再纠缠,招呼书远回来吩咐事。

他捂住伤处坐下,眉宇拧成难忍的弧度,似是痛苦般闭了闭眼,无奈道:“又裂了。”

书远给他脱衣上药,只听他颤着呼吸一字一句地叮嘱道:“去禀回贵妃,此事不用查了。”

“不查?”书远不解:“殿下受了那么重的伤怎可不查?”

周晏辞嘶痛了一声,书远随即放轻动作,冷静下来听他继续吩咐,“找几个妥帖的人前去湖州,不要打草惊蛇,查私盐一事,务必将人证物证一并带回。”

周晏辞活动了下缠好纱布的胳膊,像是舒坦些了,沉沉吐了一口气,“要活的。”

一转眼就到了惊蛰时节,天儿却不似从前那般倒春寒,满城繁花似锦,春光无限。

艳阳高照,裕王府前车马盈门,今日是裕王迎娶王妃的大喜之日,据说娶了京中负有芙蓉美人盛名的仪和郡主。

迎亲之路十里红妆,端坐在马背上的裕王一身红袍,风姿卓越。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抛洒香瓣,京城陷入了空前的盛况,都在为这对神仙眷侣喝彩。

吹锣打鼓的车马行至王府门前,周晏辞跃下马,走到缀满宝石的马车前,向掀开一角的帷幔伸出手。

芙蓉团扇掩花容,红衣谪仙入人间。

人声鼎沸拥着他们踏进门槛,掌心里的小手汗津津的,还在不停发抖。周晏辞握紧她,侧眼偷瞄躲在团扇后红了脸的盛南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