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脸上的伤,是松阳的手笔,无关此事。
淼娘一番半真半假的话,让洛灵解气了大半。她拂袖坐下喝了口茶,踢开脚边的碎瓷片,若有深意道:“你和那贵喜,相熟?”
淼娘不敢说谎:“回主子,我们二人确实相熟,自幼一起入宫的,又是老乡。贵喜是高公公的徒弟,近期被抬举去御前伺候,是能打探到几分圣意的。”
怕她积了此次的怨留到日后发作,淼娘跪上前道:“他就是个贪财的主儿,只要娘娘略施薄礼,奴婢再去吹吹风,他定会为娘娘所用。”
洛灵细思了一番后,终于一扫恶戾笑开了颜,“如此,甚好。那你就去打点贵喜,让他等我的信儿。”
可盛南微没吃到苦头,洛灵总是不够解恨,有了贵喜这号人物,便指使他加了足量的花粉进吃食里。
果真不出三日,就传来宸妃突起红疹的消息。
洛灵携了礼前去诚乾殿探望,却被侍卫拦在殿外不让进。
不亲眼看到这场好戏她当然不肯罢休,侍卫无奈,伸手请她回去,“陛下特谕,不许任何人进出。娘娘勿要为难属下了,咱们只是领命行事。”
见不到盛南微那就去见周晏辞,怎么着都得把打好的腹稿说出来才行。
贵喜假意没拦住,把洛灵放进了御书房。
周晏辞瞥了眼她,未曾发话,书远便意会,将贵喜拖出去领板子。
“陛下,听闻宸妃不大安好,我特意带了北隅国的药膏想给宸妃,可侍卫却拿刀弄枪的把我赶了出来,这是何意?莫不是宸妃的疹子,会传人?”
听她惺惺作态了一通,周晏辞声色俱静道:“无需你多问。”
洛灵干笑了两声,悄然挪上前,瞧着他的眼色神秘道:“在我们北隅国,有孕者若是起了红疹就是被鬼缠身了,那可是妖异之兆。依我说,不妨请卦长来驱邪?北隅国有一卦长可是.......”
“闭嘴。少拿你们那些歪门邪道来害人,滚出去。”简直是越说越离谱,周晏辞厉声打断她,喊来书远把她给轰了出去。
而后他便搁下没看完的奏折,去了内殿。
怕受了风疹子出得更多,盛南微躺在床上也挂了面纱,一双美眸涣散无神,见到他进殿后,想起身都使不上力。
“还痒吗?”周晏辞挑帘坐上床,按住她不让她乱动,轻轻掀开寝衣一一看过半消下去的红疹。
盛南微缓缓摇了摇头,没精打采地歪头看他。
周晏辞隔着面纱抚上她的脸,心疼道:“还有哪儿不适?药喝了吗?”
“无碍了。”盛南微喘气声略沉,“虽说不传人,可我还是担心。陛下,要不挪我去别殿吧。若是伤了龙体,我当真是罪人了。”
“别胡说了。”周晏辞倾身将她拢住,指腹轻柔地捻着她的红疹给她缓解痒意。
她总是这般让他胆战心惊,每每都暗誓不让她再受伤生病,可怎么都防不住。
周晏辞轻叹,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偏头吻她的耳垂,“明日是下元节,休沐三日。本是要去玉龙寺解厄。你身子不好,我留在宫中陪你,太后会携女眷去烧香。”
要是这般破例,她当真是要坐实祸水这个罪名了。盛南微覆住他的手背,劝道:“陛下去吧,帮臣妾进份香。”
“知你识大体,这是太后的意思。无人会有异议,别瞎想了。”周晏辞把住她的手,看她每日每夜地躺着也不安稳,于是说道:“朱棋献了一批上好的辰砂,可想作画?我陪你。”
盛南微灰蒙蒙的眸色陡然一亮,稍稍提起了些精气神,披上绫袄随他进了小书房。
“画什么好呢?”盛南微提笔点着下巴,许久没作画了,灵感错乱都不知该怎么下笔了。
周晏辞也茫然了一瞬,转眼瞥见窗外结了苞的红梅,便扶上她的手在纸上落下玲珑一点,“就作红梅。”
盛南微偏头看向窗外,恍然一笑,手被他握在掌心里游弋落墨。
待她寻回了兴致,周晏辞放手由她发挥,悄声翻了出去,折下花枝放在案桌上。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发出一丁点声响,以至于盛南微看见凭空出现的花枝时,愣了半响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看着他沾沾自喜,发髻上还插着一片树叶,像极了是初次行窃的笨贼,盛南微不禁笑出了声:“堂堂一国之君,竟在宫中翻墙偷花。”
她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笑眼,水光楚楚,爱意横生。任凭世间万物凋谢,唯她活色生香。
微风拂过轻盈的面纱,描出藏在底下的唇型,层层翻卷的纱浪像是无声的勾引,挠得人心神动荡。
周晏辞俯身越过案桌,掀起面纱吻上她的唇。
仅一瞬,他并不贪心,尝了一口的脂香便抽离。
他猝不及防的偷吻,把盛南微打了个措手不及。面纱蹭过唇珠带起的轻痒在提醒她有多蠢笨,次次都落败于他的色胆。
盛南微羞红了脸,换了支笔沾满墨,重重地在纸上画下了几笔。
见她如此专注,周晏辞好奇地挪过去瞧,那几根线条张牙舞爪的,只能看出个形,凭他的见识还真品不出这是个什么物件。
“这是,”他绞尽脑汁过后,问道:“芦花鸡吗?”
“什么!”盛南微大惊失色,笔都停了,怀疑自我似的看向她辛苦画的成品,“这、是、白、鹤!”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在为自己的作画水平反驳。
周晏辞顿了顿,讪讪地看了她一眼,佯装淡定夸赞道:“果真。这小短腿,这小胖肚,这凌乱的毛发,可不是白鹤吗?”
“这!”盛南微扒过画纸看了个仔细,随后委屈地控诉道:“怎会短胖小?明明是一只仙风道骨的白鹤!我画的是你!”
周晏辞捂住嘴在心底惊讶叹息嘲笑了一番,随后摸了摸她的后脑,笑着安抚道:“适才没看清,眼下看出来有多修长倜傥了。来,笔给我,我画个你上去。”
盛南微满心期待地给他让位,握着小手在一旁观赏他作画,可笑容却随着他一笔笔的落下逐渐消失。
待周晏辞潇洒提笔后,盛南微指着画纸上那个圆噔噔的玩意恼羞成怒道:“这是什么?”
“木鱼。”周晏辞举起这副神作,心满意足道:“白鹤啄木鱼,多有意境?回头我让书远挂在御书房里,让所有人都看看大崇的帝后有多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