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答：“啊，什么，我不知道。”

谢云衿对这个答案轻嗤一声。

在听到“杀人”这一消息，马小青的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先慌张，再否认，结合发现第一具尸骨时马小青看向陈兰心的动作，谢云衿笃定，她是知情人。

她死死盯住面前的监控屏幕：“赵语，她知道，继续追问。”

赵语得到指令，停了几秒：“你不知道？”

“不知道。”马小青眼神闪烁，否认得非常快。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在裕华福利院后山挖出东西的事情吧……”

马小青回得断断续续：“知……知道……”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挖出一具女性白骨。”赵语说着看向桌上的尸检鉴定书，“而陈兰心也交代，钟小智确实系她所害，且将尸骨埋进了后山，并且，陈兰心还交代了07年08年间裕华福利院6名失踪男童的事情，这些，你真的不知情？”

马小青明显犹豫了，同时，她也难掩紧张，以至于在不停咽口水，擦汗，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直视赵语锐利的视线。

赵语狠狠拍桌，刻意厉声道：“你知道！”

马小青被吓得身体一颤，她背脊紧紧绷直。

“还是说，你也参与了！”

赵语眉峰一挑，开始攻她的心理防线。

“马小青，我希望你能说实话，因为就在你旁边这间讯问室，陈兰心同时也在接受审讯，有些事情，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和从她嘴巴里说出来，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其中利弊，我相信你能想透彻的。”

一阵急促低喘的呼吸声结束，马小青抬起她那双浑浊而疲惫的双眼，她终于鼓起勇气直视赵语。

“我交代。”

……

屏幕正中央，光圈焦点，马小青坐在审讯椅上，双手交握，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

“陈兰心害了小智，这事，我知道，我真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浓重的哭腔，“我还把她埋了。”

马小青说着连连摆手，急切强调道：“但我没参与杀人，我没杀人，我只是帮忙埋人，我没杀人！姑娘，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杀人，人是陈兰心杀的！真的……”

“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天……那天……”

马小青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长吁一声后开始道来：“我记得那是冬天，天冷得很，那时候是晚上，福利院孩子们早就、早就休息了，外面黑灯瞎火的，我打个手电筒起来上厕所，一出门，陈兰心上楼急急忙忙撞上了我，我们俩都吓了一跳，我把手电筒往她脸上一晃，看到是陈兰心我这才放心下来，我说陈院长啊，你怎么都不打个灯，大晚上摔跤了就不好了，陈兰心急吼吼的，她说没事啊没事，福利院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我先回屋了，但是我想着她屋在楼上，还远着，我说陈院长你还是打个灯吧，说着就把手电筒往她手里塞，这不塞不要紧，一塞，我竟然摸到看到她满手的血！”

马小青捂着胸口，惊骇地继续讲，“我吓了一跳，我问她，陈院长，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一身的血？哪里磕着碰着了你告诉我呀？她却不回我的话，那脸冷得跟冰壳子似的，好半天，她问我，你想不想给你儿子买房？想的话就跟我来……”

“我其实意识到发生了不好的事，还可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否则陈兰心不会问我想不想给儿子买房，她知道给儿子买房是我的心病，是我半辈子的痛，但是给儿子买房的诱惑对我来说太大了，所以我心一横，就跟着她去了，她告诉我、告诉我小智来她房里偷东西，她以为是外面的小偷，就失手打死了，让我帮她把人埋到后山，我照做了……”

“我帮她把人拖到后山，刨了个坑给埋了，那天晚上又冷又黑，那风刮得像女人哭一样，但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觉得热，我汗珠子不停地淌，死人可真重啊，小智平时看着瘦，那腿跟竹竿子一样，但就是重，重得很，埋的时候，我的手电筒晃到了她的脸，那脸铁青铁青的，眼睛珠子瞪得跟死鱼一样，骇死我了，骇死我了……”

等马小青平复了心情，赵语继续问：“陈兰心说钟小智来她房间偷东西，以为是外面的小偷，被她失手打死了？”

“是！是！”

“你在哪里看到钟小智的尸体的？”

“在楼下，右边那栋危楼的走廊。”

“钟小智当时是什么样的状态，什么样的姿势，穿了什么样的衣服，这些你还记得吗？”

“小智……小智趴着躺地上的，看不见脸，后脑勺都是血，淌到地上了，她穿的棉衣，好像是黑色的棉衣，羽绒服。”

“你确定她真的死了吗？”

“不知道，但是我背她的时候，只觉得很重，听说只有死人才会这么重。”

“陈兰心当时的房间在哪？”

“在……左边那栋楼的三楼。”

“这两栋楼中间还隔了一栋，陈兰心的房间在左边那栋的三楼，钟小智的尸体却在右边危楼的走廊，而她却说是钟小智来房间偷东西被失手打死了，这样拙劣的谎言，你也没起疑？”

“没想，没想那么多，”马小青搓着手，“我只想快些埋了，给我儿子买房子！”

对马小青来说，给儿买房，胜过一条鲜活人命。

赵语眉心挤挤，默了片刻，继续问：“裕华福利院08年间有6名男童失踪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马小青怔愣着，惊讶问道，“失踪？”她睁大眼，缓慢地摆了摆头，“我不知道。”

赵语念出一串姓名：“高翔，邓泉、杜玉宸、林子明、张开、黄琪，这几个孩子，都是残障儿，都于08年再裕华福利院失踪了，这件事情你不知情？”

“我不知道。”马小青绞尽脑汁想了几秒，“这些孩子，不都在那一两年被外国人领养了吗？就是07年08年啊，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来裕华这么久，就没哪年像那段时间那样，有那么多的孩子被外国人选中，还大都是残障的孩子，这真的很不容易，外国人会来咱的福利院领养孩子不新鲜，几乎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对外国夫妻来福利院领养孩子，不过他们一般都会挑健全的活泼的孩子。”

“你说他们都被外国人领养走了，那你有见到过他们所有人的领养过程吗？”

马小青吞了吞口水，摇头：“没……没有……”

“一个都没有？”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很难看：“一个都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外国人领养走了？”

“陈兰心……陈兰心说的，说外国人通过网络领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