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辰钊暗道:虽她被自己拒绝,可也不能看着她再犯错,关键时候约束一下,总是好的。
他如是安慰自己,始终不肯承认心底那些莫名的情绪,看见她时的欢喜,不见时的忐忑,昏倒时的紧张,他把这一切归结为道义。
总而言之,绝非喜欢。
李幼白端着一个小碟出来,另一只手里还捏着肉脯,来到他面前后问:“它躲在哪?”
“仿佛是这里。”卢辰钊指着方才把猫扔过去的位置,他当时被李幼白的脚步吓了一跳,便也什么都没顾上,随手抛了出去,做出找猫的假象。
李幼白蹲下,摊开手心唤:“卷卷,出来吃肉,好吃的肉。”
声音轻柔绵软,卢辰钊攥了攥拳头,忍下胸腔里涌动的热烈。
黑猫很快出来,探着脑袋去够她掌心的肉,吃了会儿,李幼白抱它出来,揉着小脑袋歪头笑道:“可不许再来了。”
抬眼,对上卢辰钊兀自怔愣的眼神。
卢辰钊一僵:......
秋日的风很是干燥,日头高悬,晒得人眯起眼睛。
城郊马场,一轮轮的考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李幼白考完了骑马,又去排射箭,前面还有两个人,她抬手挡在额头,迎着日光看去。
靶子斜对面走出一人,依旧是圆领襕衫,温文尔雅,但走在众官员之中,便沾了些官场气势,此时面容严肃,双手负在身后边走边听官员汇报此番射御的状况。
他转头,李幼白尚未收回打量。
猝不及防的对视,她很快扭过头去,就像公府初见那日,他冷淡略过自己时的模样。
待卢家学生悉数考完,已经临近傍晚。
起了风,原本晴朗的天被浓云遮住,开始掉落雨点。卢辰瑞去找车夫,毕竟是考试的地方,马车一概停在距离考场三里地外。走前叫李幼白和两个哥哥在屋檐下等着,他拿伞回来接他们。
不多时,雨越下越大,屋檐当中聚集了许多考生。
李幼白被挤出去些,衣裳湿了,便与其他人打过招呼,要去后头净房收拾一下。
她走的很快,雷声不断在耳畔响起,当拐过游廊步入甬道时,后面传来温和的低唤。
“娘子,留步。”
李幼白回头,看见那人站在廊道尽头,一袭月白襕衫勾出修挺的身形,此时右手撑伞,面庞也不似当众时那般肃穆,就像在大佛寺见到的那般,清雅脱俗,又带着礼貌适宜的微笑。
说完,他朝自己走来,行动间衣袍掀起,两侧的雨水被风吹着砸在他身上,他恍若未知,一直走到她面前,将伞举起来遮在上空。
李幼白仰头看了眼,雨点噼里啪啦砸着伞面,他骨节分明的手露出干净的青筋,沿着那手看向他的脸,李幼白望见他沁笑的眼睛,那双眼睛也不知勾了多少女娘的心,此刻正端端看向自己。
李幼白敛了情绪,声音冷淡:“何事?”
作者有话说:
女鹅抱着猫:不准!再!来!
卢辰钊:它非要去,我也没办法。
没有食言的二更,真棒!感谢在2023-06-21 14:35:43~2023-06-21 20:0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loeweu、鹿鸣、梨梨、maohao08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 第29章
◎可不准再咬我了!◎
先前在大佛寺时, 闵裕文对李幼白的印象是秀美温和,端庄风雅。容貌倒是其次,他生在京城,见过不少跟她一样好看的女娘, 甚至比她好看的也有, 但他偏偏对她印象深刻。或许是因为那笔好字, 令他看了一眼便印在心里,总觉得必是有毅力的人才能持之以恒练习, 才能将那笔字写的隽秀整齐,力道均衡。
父亲对他的影响颇深, 以至于根深蒂固里他对读书人的印象极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可以称作偏执的看法。
那日随燕王刘识入国公府, 他其实很远便认出她来, 卢家家学都是郎君, 唯独她一个女郎, 穿着同色素袍跪在那儿, 小小巧巧, 又笔直挺拔,像一株梅,也像一朵菡萏花。但他是为公务而来,行事多有不便, 且监协考一事, 不好与考生扯上关联, 故而当时他只浅浅瞥了眼, 便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离开。
这举动其实很无礼, 尤其后来巡考时, 他那么冷淡地令人搜了她的号房, 一记眼神都没给,他想若是朋友,早就记仇了。且她还只是一面之缘的朋友,想必怨上自己,也厌恶了他的两面脸皮。
今日所有考项都已结束,他便觉得是时候同她解释一番。
他还没开口,便觉出李幼白的冷冽反应,心中愈发内疚起来。
“无事,只是想问问你考的怎样?”
“还好。”这是李幼白一惯的回答方式,说完对方也不太好接话,她就站在闵裕文对面,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睛,想着自己生父因他父亲而死,而她还称赞他的字,拿回家去临摹。她脑子里很乱,犹如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一个劝她此人无过,合该好好相交,一个又龇牙咧嘴叫她清醒克制,父仇不报,何为儿女!
她想着想着血液便热了起来,心下后悔怎不随身带把匕首,这念头无理且无用,在闵裕文周围藏着多少暗卫高手,她便是想杀他,只怕还没抽出刀来,就被人射成筛子了。
李幼白目不转睛盯着他,盯得闵裕文不知所措。
默了少顷,李幼白压住内心的焦躁,淡淡开口:“告辞。”
当真是一个字都不多说,闵裕文张了张嘴,见她略微低头从自己身旁走过,左臂撞到他的,伞晃了下,豆大的雨点落在手背,回过身,李幼白提着裙摆小跑起来,两侧种着南边移植的芭蕉,此时节早已枯黄落叶,与那水里的芦苇交相辉映,好不凄凉萧瑟。
闵裕文垂下眼睫:交友需得真心,是他做错,便该受到同理的对待,也没甚好抱怨委屈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檐下。
透过层层泛起白汽的雨雾,他看见有人撑伞走向她,继而将她护在身边,偌大的伞大半边都倾向过去,她那小小的身体被那人悉数挡住,直到走出院门,再看不见。
卢辰钊举着伞,顺势将人揽在怀里,她几乎湿透了,浑身冰凉凉的。刚走出院门,他把伞塞到她怀里,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又解了自己的披风将她兜头裹住,随后大横抱起,疾步往马车处快走。
不断有考生经过,顶着书袋偶尔回头看一眼,便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