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很快汇聚起雨柱,哗哗而下,院中花草被吹得东摇西晃,雨雾里,游廊下,有一人撑伞走来,右手拎着东西,浓云密布,仿佛霎时到了黑夜,那人脚步疾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

半青惊了下,叫道:“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卢辰钊把手里提的莲子酥拂去水珠,道:“趁热拿给你们姑娘吃。”

半青接过去,看了眼大雨,问:“世子爷要不要进来坐坐,等雨小点再走。”

卢辰钊道了声不用,便走下台阶,撑伞离开,待绕到游廊处,回头瞥了眼。

便见支开的楹窗后,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层层雨雾模糊了她的脸,但能看出姣好的轮廓。乌黑的发,小巧白净的脸,像一颗饱满细腻的珍珠,对,是珍珠。

他心口软了下,握伞的手捏紧。

那人仿佛也朝自己看来,卢辰钊飞快扭头,疾步跨出了垂花门。

李幼白心中乱麻成团,捏着腰间的云纹玉佩,努力去想生父的安排。

生父谋划甚远,既能料到自己入京,便该猜出她想去哪个部门。生父在京时一直都在礼部做事,起初是在礼部司任郎中,主管办立学校,科举考试等。后从江州重调京城,却只在礼部司待了半月,便调去了祠部司,负责祭祀宗庙,卜测凶吉等事。

也是因为祠部司内他负责的祭祀上,有谋反的铁证,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她要去礼部,所以日后能认出云纹配的人,会是礼部官员吗?难道是父亲的旧交?!

不管怎样,首要之事便是安心备考,入选国子监,之后徐徐图之,为着进入礼部再行努力。

李幼白理清了思路,渐渐平复下心情。

半青解开牛皮纸,滚烫的莲子酥还冒热气,香喷喷的勾人眼馋,她兴高采烈装到白瓷盘中,端去书桌前,笑道:“姑娘,世子爷亲手提来的,还热乎着呢。”

她伸手故意往李幼白面前扇了扇,莲子的清甜伴着一股荷叶香气涌入鼻间,李幼白方才想的专注,便也没看到卢辰钊来过,只是缓缓捏了莲子酥入口,咀嚼后点头。

“是挺好吃的。”

半青和白毫也分了几枚,待吃的只剩残渣,两人收拾了桌子,想要将翻看完的书整理入架时,忽见楹窗前的李幼白回过头来,一脸茫然和疑惑。

“方才谁来过?”

半青叫:“世子爷啊!”

“他来做何?”

“给你送吃的呀。”

见李幼白仍是一副不知内情的样子,半青跺了跺脚,指着她手里的莲子酥道:“这就是世子爷的心!”

李幼白指尖一松,半块莲子酥掉在地上,碎成了渣子。

作者有话说:

虽晚但肥,是不是?!叉个腰,然后可能大概有二更,如果12刷不出来,那就是嗝了。

闵是男二,不是三皇子!(虽不想剧透,但还是透透)

下一章,闵会出来的。感谢在2023-06-19 20:19:21~2023-06-20 19:1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loeweu、梨梨、柯、鹿鸣、骨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 第27章

◎秋闱与旧识◎

雨势渐小, 冲刷着道路两侧树木,叶子如同抹了一层蜂蜡,光洁油亮。水珠沿着叶尖不断往下滴,周遭仿佛骤然安静起来, 滴答滴答的响声敲打在神经上一般, 一行人各自藏匿好身形, 将当中的那位护的严丝合缝。

所有人都绷紧着神经,竖起耳朵听远处的响动。

道路尽头冲出一辆马车, 风驰电掣般驶来,他们握紧手中剑, 目不转睛盯着来人,却见那马车慢了下来, 轮子陷入泥泞中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车辕下横轴再也承不住重量, “咔嚓”一声, 马车瞬间栽倒下去。

车夫急着去稳定受惊的马, 车帘剧烈摇晃, 里面人紧紧抓着车壁,然数次险些甩出车来,雪青色长袍掩映其中,他侧着脸, 看不清面容。

“去帮明旭!”伏守的认出他来, 起身指挥, 继而阔步走出灌木丛, 朝着马车急奔过去。

马被控制住, 车内人重重摔在地上, 铺平的雪白裘毯上, 露出点点猩红,他捂住肋骨下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在看见对方的刹那,戒备松弛下来,唇微启,唤道:“殿下。”

此二人正是燕王刘识和闵尚书之子闵裕文。

自打从京中启程,沿途已经遇到了三次袭击,幸好他们打算的早,在闵裕文的提议下,刘识扮作扈从模样混在人群中,而闵裕文扮作他着雪青斗篷上车,继而率先离开。果然刺杀的人趁机追出,等过了半日之后,刘识才沿着另一条小道离开。

饶是如此,有一次袭击仍不可避免,那便是临近入城时,近乎疯狂的密集型刺杀,但幸好有闵裕文在明面上引走大部分刺客,才给刘识可乘之机,突围闯出。

如今面对闵裕文的伤,刘识深感忧虑,将人扶起来靠着车壁坐定,又径直扯开他的衣裳,将伤药撒在血水涌动处。闵裕文是个文人,此时咬紧了牙关硬是没有吭声,只苍白的脸暴起的青筋能看出他的疼痛,伤口插斜了两寸,避开致命处几乎捅穿腰侧肌肉。

刘识亲手帮他处理好伤口,捆扎起纱布后抬头,见他倒吸了口气虚靠在车壁上,不由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道:“明旭,你的这份情谊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闵裕文微微拎唇笑:“臣子护主,乃是本分,殿下无需放在心上。”

入齐州城后,行刺的人悉数不见,马车压着青石砖慢悠悠往前驶动,街上摊贩的吆喝声不时传入耳中,他们的车子再寻常不过,漆色雕花青帷车,路上随处可见。

刘识看了眼闵裕文,问:“刺杀你的人可有留下线索?”

“殿下觉得呢?”闵裕文神色淡淡,捂着胸口往上挪了挪位置,“即便留下,可能是真的吗?还是对方故布迷障,设计陷害。臣以为,不管有没有线索,都不要相信,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刘识笑:“咱们想到一处去了。”

他心中有猜测,却不能说,同父皇辞行后,他特意去了趟母妃宫中,母亲是个慵懒的性子,去时她正坐在硕大的缠枝玫瑰纹方椅上,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捏着石榴籽,广袖拂在案面,听他进门连头也没抬,就在那儿缓缓咀嚼石榴籽。

母妃生的极美,年逾三旬仍肤白如脂,体态婀娜,乌黑的发松松挽在身后,随意搭了支步摇,便是倾国倾城的颜色。父皇宠爱她,一月有半月都待在母妃宫中就寝,虽新进了不少年轻妃子,可父皇仿佛毫不在意,只将人晾在那儿,理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