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皇后心中所?想,当?年昭阳郡主生下的那个孩子果真没?有死。大理寺狱里死去的那个幼婴,根本不是温家的那个孩子。
她还?活着,甚至如同她的母亲一样。
当?年,昭阳郡主因?着中秋宫宴桂花树下一舞,让她输的生了嫉恨之心,如今,她的女?儿又?要?嫁给顾观南了,而?她的女?儿虽是贵为公主,却依旧是比不得她。
日?光西斜,落在容温身上,将她的娇靥掩在大半的光影里,有些模糊了她的眉眼,皇后怔怔的看着,一时间眸中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她像是看到昭阳郡主朝着她走过来?了。
容温走至她跟前,温婉端庄的与她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她话落,皇后却是嗓音微哑的唤了她一声:“舒卿。”
容温有些怔住。
安舒卿,是母亲的本名,‘昭阳’是先帝赐下的封号。
皇后身边的嬷嬷温声与容温道:“娘娘这几日?忧思过重,把?容姑娘当?成了过去的好姐妹,容姑娘莫惊慌。”
容温轻轻颔首。
心中只困惑,好姐妹?
皇后也回过神来?,示意容温在她一旁坐下,与容温闲聊了几句她与顾慕大婚的事,一时间让容温有些恍惚,觉得皇后此次唤她来?,或许还?是为着萱阳公主的事,可她才刚有了一点这样的心思,皇后就又?转了话头道:“近来?本宫身子不适,时常念及故人,一时间把?你?当?成了年少时的姐妹。”
皇后观着容温的眉眼,轻笑道:“容姑娘祖籍是在扬州,却是与当?年安阳王府的昭阳郡主生的有几分?相像。”
容温眉尾轻动,温声回着皇后的话:“是臣女?有幸,生的与娘娘的故人相似,”她顿了顿:“不知娘娘的故人如今在何处?”
容温话落,瞧见皇后的眼眸暗了一瞬,默了片刻才与容温道:“她已不在人世了,”皇后神色间尽是惋惜:“她福薄,早早的离开了人世,我时常念她,今儿瞧见容姑娘与她生的相似,心中倒是欢快了许多。”
皇后看向一旁的嬷嬷:“去把?东西拿来?。”她吩咐完,又?看向容温:“今儿宣你?进宫来?也没?别的事,陛下常与本宫言,顾中书一心为国?为民,是大胤朝的功臣,你?就要?与他成婚,本宫让你?来?说说话,日?后,也可常来?宫中陪陪本宫。”
皇后如今的语气作态与之前容温见到过的全然不同,她只观着皇后的神色,轻轻应了声,后宫之主宣朝中臣子家眷入宫,关怀一番,也无甚不妥。
皇后与容温说着话,老嬷嬷手中捧着只古檀木盒走了过来?,上前递在了皇后面前,询问道:“娘娘,可要?打开?”
皇后颔首,染了蔻丹的指节轻轻打开锁扣,从古檀木盒里拿出一对镌刻祥云的玉如意,与容温笑声道:“这是本宫提前送给你?和顾中书的大婚礼,瞧瞧可喜欢?”
她说完,容温起身谢了恩:“娘娘所?赠,自?是喜欢。”
皇后将玉如意给放回去,又?在古檀木盒子里拿出一对小老虎玉雕,神色间带了几许忧伤:“本宫与昭阳郡主同岁,属相皆是虎,这是本宫十六岁那年生辰,她送与我的生辰礼。”皇后抬眸看了一眼容温的神色:“既你?与她生的相似,也算是有缘,不如送给你?罢。”
容温心绪微乱,语气客气的回着:“既是娘娘的故人所?赠,如何能再送与我。”
皇后将小老虎玉雕放回盒子中,将锁扣合上:“睹物思人,留在我这处也是被?压在箱底,不如送给你?。”
容温不再跟她客气,从她收到皇后的请帖时就知道,皇后已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世,这会儿与她客套了这般多,想来?也只是想把?这对小老虎玉雕送给她。
借此告诉她,她与母亲年少时便?是好姐妹,而?且,这些年她常念起母亲。
小老虎玉雕便?是最好的证明。
容温:“谢皇后娘娘。”
她在皇后这里待了有近半个时辰,多是皇后在言语,她在听,说的话绕来?绕去都是有关于她母亲昭阳郡主的事。
容温从坤宁宫里出来?,被?宫人引着走向东华门,一路之上,心绪繁乱,想了许多,却始终想不明白。
皇后从她初到坤宁宫,对母亲的一切表现出的皆是思念与惋惜,可她知道,越是这般,便?越作不得真。
若皇后与母亲之间真的如她所?说那般交好,何须她用这些话来?证明?
还?拿出小老虎玉雕送给她。
待要?走至东华门前时,容温对身旁的宫女?道:“给我吧,不必再送了。”她从宫女?手中接过那只古檀木盒子,抱在怀中走出了东华门。
刚一走出,她就抬眸找寻顾慕的身影,东华门前有一假山石景,那里有八角凉亭,容温本以为顾慕会在那里等着她。
可她往那边看去,却不见他。
眸光流转间,容温在假山石后的一棵古榕树下看到了那道颀长的身影,他的对面,站着的正是萱阳公主。
容温脚下步子顿住,没?再往前走,眸光落在那两道相对而?立的身影处怔了会儿,随后有些不知自?个该去哪儿,这会儿日?光已不再强烈,她就寻了一处光线还?不错的地方,怀中抱着古檀木盒子阖上眼眸晒会儿太阳。
一盏茶后,她跟前的日?光被?高大的身影遮挡了个干净,容温睁开刚阖上没?一会儿的眼眸去瞧,顾慕正垂眸看着她,嗓音平和道:“出来?多久了?”
容温想了想,与他扯谎:“刚出来?。”她什么都没?看到。
顾慕眉心微动,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古檀木盒子上,并未多问,抬手将盒子拿在手中,另一只手如同进宫时一样,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走罢,回府。”
容温被?日?光晒了这么一会儿,有些懒洋洋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顾慕侧首看她,嗓音温和,噙着淡淡的笑意:“不如你?再抱着它,我抱着你?,让你?小憩会儿?”
容温心里是觉得被?他抱在怀里小憩会儿也不错,不过,还?是对他晃了晃脑袋:“还?没?出宫门呢你?就抱我,被?人看到了,不妥。”
顾慕对她‘嗯’了声:“坐上马车再歇着。”
容温对他点头,说了这几句话,也来?了些精神。正要?与顾慕再说起适才见皇后的事时,甬长宫道的转角处,迎面走来?了一道俏丽的身影。
迎面走过来?的人许是也未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脚下步子顿了顿,不过还?是走上前去,神色间带着轻松的笑意,对顾慕唤了声:“观南。”
顾慕对她淡淡颔首,并未有言语。
容温先是怔了下,随后对她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苏盈应了声,见顾慕握着容温的手就要?从她身旁走过去,急忙又?唤住顾慕,神色间带着忧思:“观南,辰儿他,在你?那里可好?”
顾慕侧首看了苏盈一眼,神色淡漠:“臣是六殿下的老师,贵妃娘娘是忧心臣会虐待于他?”他语气虽平和,却带着上位者的凛冽,苏盈闻言,自?知‘虐待’二?字是何意,只垂首道:“观南自?不会的。”
苏盈说完,看着顾慕和容温的身影转过北角门,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