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用承担这些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们一起努力，要把生活过甜。”

……

在徐建恒怀抱里，早已满脸泪水的徐荧点了点头。

之后，她很快收拾完了家，办完了转学手续。

和叶星赫吃火锅那天晚上，就是徐荧在钟情餐吧工作的最后一晚。

赵开心和她结了最近的工钱，阿武也有些不舍地和她告别。

“荧姐，我看好你，你一定能找到并实现自己的梦想，加油。”赵开心告别抱了抱她道。

尽管打工辛苦，可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她在这里收获的更多的还是善意。

事情都忙完后，徐荧又联系了郭新年、李声依，与他们做了简短告别。

最后，她才约叶星赫一起去的中心公园。

*

与叶星赫在公园外分别后，徐荧一夜未眠，次日清晨，她和徐建恒便登上了前往济江市的车。

车窗外的景色如电影闪回画面迅速倒退，徐荧望着这座自幼生活的城市，心中五味杂陈。从这一刻起，她与这里的羁绊恐怕会日渐淡薄。

徐荧低头看向手机，微信界面还停留在与叶星赫的对话框。他打了好多通电话，可她始终未作回应。

她太了解叶星赫，唯有彻底断联，他才能放下这段关系。

连日来马不停蹄地忙碌，徐荧早已头痛欲裂。她实在无暇顾及这些复杂的情绪，靠在椅背上合上双眼，在颠簸中陷入断断续续的浅眠。

而她浑然不知，叶星赫同样熬过一个无眠夜晚。

*

徐荧离开的这天，一早，叶星赫便匆匆赶到她家。然而，屋内早已空无一人。邻居告知，她搬走了，不知原因。

叶星赫呆立在徐荧家门口，拨通郭新年的电话。而郭新年所知也有限，仅透露徐荧家被法拍，她爸爸工作也生变故，父女俩去了济江市的姥姥家。

可徐荧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年少的他并不知道。只知道，当他又一次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的时，却再度被抛弃。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许多天，轻眠时总被梦魇撕扯。梦中的黄昏黏着潮湿的暮色，小男孩在山路上，跌跌撞撞地追逐那辆扬尘而去的车，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混着引擎轰鸣，扬起的烟尘模糊了车尾的红光。

他终于栽倒在坑洼的路面上，膝盖磕进碎石子的刺痛里，哭哑喊着“妈妈别走”，却无人回应。

而他少年时的面容在泪水中重叠，17 岁的公交站台，暮色同样粘稠。叶星赫望着喷吐尾气的公交车，领口好像勒得他喘不过气，他喊着徐荧的名字，声音被卷进七月的热风，可他却永远追不上渐远的车影，只能绝望地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

直到叶言又一次回来，让他发觉，他叶星赫，其实真没什么能耐。

晚饭时分，餐厅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静谧。叶星赫不得不与叶言一同坐在餐桌前。桌上的菜肴丰盛，可他并不想连动筷，只是神情木然地坐在那里，听着叶言灌输他的想法。

“我看了你这学期的成绩，很平庸。”叶言语气平淡，不带丝毫感情，眼镜框后的眼神波澜不惊，仿佛他点评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

此前，他已多次强调，叶星赫唯有最优秀，才符合他眼中的优质投资。儿子不过是他的一项特殊“财产”，他作为父亲这个角色是否成功，全然取决于叶星赫能否能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显著成就。

“所以，依照我对你的规划，出国是最适合你的选择。”

“不管是你目前的学习成绩，还是音乐成绩，去往藤校的成功概率相当可观。要是你决心深耕音乐领域，我也会持续投入资源，支持你进入全球顶尖音乐学府。目前来看，音乐上的前期投入已初见成效，未来收益预期可观。”

餐厅内，叶言的声音不大，语气也算不上严厉，看似一副慈父模样，实则压迫感十足。张姨和王叔在一旁默默忙碌，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而叶星赫对周遭的一切已然麻木，他既不争辩，也不反驳，只是毫无生气地说道，“即便我出了国，或许也达不到你期望的样子。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对他而言，一切都无所谓了。这里除了奶奶，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

夏日的悠长，向来只属于无忧无虑的青春。

于徐荧而言，这个夏天像一位冷酷的考官，不断抛出棘手难题，逼着她削去稚嫩，交出答卷。

姥姥家所在的小区，是老式的五层楼房。徐荧借住在姥爷生前的书房里，而徐建恒自从和姨父合伙开办养老院后，便一头扎了进去，工作、起居都在养老院。

不经意间，书房外的银杏叶已镶上金边，她的新生活也悄然启幕。

在大姨推荐帮助下，她以之前的优异成绩，顺利进入济江实验高中文科实验班。

新学校离姥姥很近，徐荧步行就能上学，那辆自行车也闲置了。

姥姥身体还算硬朗，虽身材瘦小但做事很麻利。她每天变着花样给徐荧做饭，按时叫她起床，悉心打点生活，似乎想倾尽全力为她保驾护航。

徐荧久违地有了做小孩的感觉，每天晚自习回来还能吃上热乎夜宵。

升入高二，济江实验也刚完成文理分班，新班的同学们大多也是刚结识，使徐荧这个“外来者”并不那么突兀。大家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同学间也没什么棘手的人际关系难题。

徐荧也结识新同桌，程悦。一个个子小巧，说话细声细语的南方姑娘。

作为学校“老人”，她时常帮助徐荧熟悉老师和周围环境，热情却又边界分明，让徐荧很舒服。

但她还是会时常想起以前 10 班里的朋友。

自习课上，静谧的氛围偶尔被身后轻拍打破，徐荧以为郭新年又来耍贫嘴，听到类似李声伊的女声，恍惚间仿佛又要和她一起打水、去食堂。

周末休息时，徐荧忍不住给郭新年打了电话，虽是给他汇报新生活，但聊着聊着，对方还是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叶星赫。

“我和李声伊都很好，新班也挺适应……只是叶星赫，他这学期就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