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只要是有利于此战的,公孙先生但说无妨。”

施施然开口:“臣想请皇上,将尉迟胤从边疆召回皇城。契丹元帅完颜蒲古的作战方法诡异多端,变化无穷,尉迟胤任大将军时,曾几番远征契丹,比起旁人来应该更游刃有余。”

他负手陷入沉思:“朕好不容易才将兵权从尉迟胤手上夺回,若再给了他兵权,恐怕会重蹈覆辙。”

“契丹虎狼之师汹汹来袭,待到兵临城下为时晚矣!”

许久,九妄言逆光而立:“召他回来。”

☆、122、天涯何处无芳草

“郎中,如何?”

郎中捋着长胡,缓缓启口:“还好没有伤到胎儿,以后切记谨慎些。”

兰烬落听罢一愣:“郎中,你说什么?”

那须发俱白的郎中有些莫名地问道:“怎么了,姑娘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么?已经两个月多了,你没有任何察觉?”

她不可置信地抚摩着似乎平坦依旧的小腹,两个多月之前,是十月初的时候。这个孩子来得太不适时,本以为她与九妄言已经再无瓜噶,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他们之间有着挣脱不开的羁绊。

身子骨本就不硬朗,终日瓶瓶罐罐地维持着身子的境况,这么一来也就多多少少忽略了那些有孕的征兆。一清早下了雨,地上有些湿滑,她不留神跌了一跤,顿觉小腹处一阵阵的剧痛。她不是个好娘亲,连孩子什么时候有的都察觉不到。

郎中提起笔,在药方上写下几行墨字:“姑娘,你身子虚得很,随时可能滑胎。老夫给你开几副安胎药,需得定时服用,方可保胎儿平安。”

送走了郎中,千山走进来,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绮罗,你……”

“他终究是我命里逃不过的戒。小时候便有江湖术士替我相面,说我生着泪痣,若一旦遇上命定中的那个人,便会厮守到地老天荒直到彼此身心逝去。也许,我不该违抗命运的安排就这么一走了之的,现在我不是孓然一身了,我要为腹中的孩子考虑将来。”

完颜千山听完有些急:“可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这些。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我可以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地抚养长大。”

她愣愣望着他,千山继续说道:“我也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我只知道,我希望你留下来。绮罗,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可相信我?”

“你和暮雪待我很好,和你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很快乐。但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归宿啊。”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的,而你回去的结果是什么?身负欺君大罪,纵然九妄言极力保你又如何,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兰烬落打开一个锦盒,取出一支玉箫来,通体莹碧漾绿,色泽浑然天成。她递给了完颜千山:“这是我早前在店铺里定制的,不知你喜不喜欢?”

他接过来,掂在指尖一个回旋,将玉箫横陈至唇边。凝神片刻,轻合上双眸吹奏一曲《凤求凰》。

兰烬落淡淡含着笑意:“总有一天,你会向你真正心爱的女子吹奏这一曲,今日就借这支玉箫,向你传达我最诚挚最由衷的祝福。届时你找到了那个女子,你们的大婚之日,我会以琴相和,所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对了,我想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何物?”

“毒药。”

还是一身清净素白的长衫,还是一袭狐皮裘衣,还是清俊的男儿装扮。踏雪白马施施然走出了契丹皇城的城门,城外天阔云舒,白雪纷飞勾勒着冬天的色彩。

“吁……”她停下马,回身笑着向完颜千山和暮雪道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天寒地冻的,你们快回去罢。”

“绮罗,珍重!”

兰烬落微微颔首:“暮雪,记得常写信给我;千山,记得要好好照顾暮雪。来日方长,有缘再会!”

素白的身影很快湮没在了漫天飞舞的雪中,满目皑皑,千山定定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终究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暮雪挽起他的手:“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资质这么好,还怕找不到称心的姑娘?王兄,走吧。”

☆、123、蕙质兰思玲珑心

短短几日间,定陶王的虎狼之师便势如破竹,连连攻下西楚好几座城池。一来叛军粮草充足,士气正盛;二来西楚多年处于太平盛世,军队因循怠惰,疏于防范。

迷蒙的夜色里,踏雪马上一抹素白的身影,径直向西楚兵营而去。兰烬落一身男儿装扮,傲然坐在踏雪白马上,英姿飒爽。她举出明王给他的金腰牌:“我是明王府的人,我要见皇上。”

军营内篝火点点,站岗的哨兵伸手阻止她:“皇上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西楚军与叛党战事正吃紧,鬼知道你是不是叛军派来的细作!”

“我若是细作,早早便混进了军营里去了,何须在这里与你们多费口舌?如今两军陷入僵局,我有法子解此局,耽误了战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哨兵面面相觑,仍带有几分警惕地打开了军营大门。

裴元昭掀开军帐,奏禀道:“明王府有人请求觐见皇上,正候在帐外,皇上见不见?”

九妄言站在沙盘前:“明王府?明王如今还身在契丹,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口里禀?快让他进来。”

兰烬落应诏进入帐中,九妄言负手逆光而站,兀自在思索着如何找到僵局的突破口,忽然背后一个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方为上策。”

“绮……绮罗……”

九妄言口中喃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眸。转而声音又落寞地低了下来:“一定是我太思念你,都产生了幻觉。呵,我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

兰烬落眸中蓄着泪,淡淡含笑向他走来:“妄言,是我,你的绮罗回来了。”

眼前的人儿白衣飘然,恍然如谪仙,仿佛转瞬之间就要随风而去。他目光微动,喉结动了动,愣愣地试图去触碰她的脸庞。

泪滚落下来,兰烬落猝不及防地拥住了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深深吻下。温软的朱唇传递着来自她的暖意,一时间如千里冰释,绝峰雾散。

“是你,绮罗真的是你。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要用假死来狠狠伤我?你可知,你不在的这两个月里,我的心跌进了冰窖。我几番都想就这么随你而去……”

兰烬落埋在他的胸膛前道:“你当爹爹了,你要记着,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地爱他,连同我们早夭的皇儿的那一份。”

“谢谢你,绮罗。这一回,我一定不会再负了你们,哪怕用尽一生一世来呵护你们,我亦甘之如饴。”

兰烬落拭干泪:“好了,这段日子我经历的事情稍后再向你娓娓道来,煽情的话也不要再说了,。战事要紧,这里有没有棋盘,我们来解这一僵局。”

泠泠声响,棋盘上黑子白子交错相间。兰烬落青葱指尖掂着白子:“如今的局势大致形同这局棋,两军对峙于雍州,僵持多日局势也未能明朗起来。我想原因就是,九重门的地下兵营尚未可知,西楚军不敢贸然进攻,生恐腹背受敌。”

棋盘上黑子盘踞间,疏落的几枚白子孤零零地被包围在其中,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