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那名叫做玉磬的宫娥有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举动?”

笙歌细细寻思一番,终是摇摇头。

就在他以为断了线索之时,阑珊忽然轻呼一声,兰烬落微嗔地瞅着她:“你一惊一乍做什么?”

阑珊腼腆地搔首一笑:“奴婢想起来了。那天玉磬试吃过主子的豆腐羹后,她好像在大口大口地吞馒头,奴婢还笑她馋嘴呢。不过就是吃个馒头而已,她看到奴婢之后却十分惊慌,连馒头也掉到了地上。说来也怪……”

九妄言急急一问:“怪在何处?”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早前有一次主子想吃面食,小厨房就做了馒头。玉磬曾与我提起过,她是南方人不喜欢吃面食。可那分明就是个焦了的馒头,她却还支支吾吾说那馒头可口的很。”

忽而但听殿外一声呼唤――“姐姐,你瞧我带什么回来了!”

循声望去,未时便出宫去集市上的亦子衿雀跃地推开殿门而入,一身烟青色长袍,愈发衬得他清俊爽朗。

手里正拿着一只彩蝶模样的纸鸢,艳丽斑斓的颜色甚是夺目。看到九妄言在殿内,立时单膝跪地道:“不知皇上在此,子衿冒犯了。”

九妄言含笑道:“无妨,不知者无罪。我倒有一事要请教于你。”

亦子衿起了身英气一笑:“请教谈不上,皇上但说无妨,子衿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闻那日绮罗中了砒霜之毒,是你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那你还知不知道,中毒者还有什么急救的法子?”

亦子衿略一思量,沉吟道:“我这法子也是跟他人学来的。好像除了催吐急救以外,还可将焦馒头研末食入,以达到吸附毒物的效果。”

“原来如此。我现在就派人搜寻温澜殿上下。”

九妄言薄唇紧抿成冷冷的一线,声音之中沉郁地不带一丝感情,说罢便拂襟起身而去。

子衿举起手中的纸鸢给兰烬落看,兴奋得像个孩子:“今早我出宫在湮舞城街市上游玩了好些时候,在古玩小铺里淘到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过会儿拿来给姐姐瞧瞧。”

“你都十五了,还成天想着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也好,宫里的勾心斗角太可怕,你还能保持一份孩童的纯真,真是难能可贵……”

☆、56、久在樊笼厌俗韵

花溆轩。

时隔四日,那朵曾被她捧在掌中的雏菊早已枯萎,粉白色的花瓣泛黄也已经蜷曲了起来,如同病重的孩童那蜡黄憔悴的面庞。即便如此,兰烬落依然好好地珍藏着,纵然再新鲜的花,摘下之后也终会枯萎,无一例外。

宁王赠她此花,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也许他真的只是希望她能如那林中妖姬一般无拘无束。又或许是宁王纯粹只是觉得这朵花适合她罢了。不知他当日所言,七日之内会为她寻一条出路,又是否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那日晚膳时文思豆腐羹中又为何会掺有砒霜?究竟是谁恨她入骨,是素来视她为眼中钉的皇后,是恨她夺了皇宠的兰昭仪,是口蜜腹剑的彤婕妤,还是不甚起眼的容婧娥?

不再考虑那样多的琐事,她慵懒地躺倒在红漆凤凰贵妃椅中,伸手拉过椅上的薄毯覆在身上。早春的气候仍旧带着丝丝清冷,又下着???魑⒂辍?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时值午后,略感疲累地轻合着眸子,意识朦胧中隐约听到?O?O?@?@的脚步声走近前来。那脚步沉稳不乱,稳健有力,不像笙歌和阑珊那般轻快,倒像是是男子的步伐。

她警惕地睁开眼,望向周遭,一张似笑非笑的邪魅脸庞却闯入了眼帘。

来人七分戏谑,三分调笑地道:“怎么,吵醒婕妤娘娘了?”

躺在贵妃椅上的她清眸微含怒意:“你来做什么?此处是花溆轩,并非你的明王府,更不是你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所在!”

“哟,才封了婕妤几个月便端起了架子?如此我可不敢招惹你了。”

明王站在她身旁,俯首凝视着她,唇畔含着一丝一如往昔狂傲不羁的笑意。

“这不是正和你意么?你有什么吩咐大可让笙歌转告我一声,何必冒着被宫人指摘的风险亲自跑这一趟?”

明王从袖中掏出一个青釉葫芦瓷瓶,低声嘱咐道:“此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即便笙歌是心腹我也不放心。听着,这是百日断肠散,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之药,你只需日日掺在九妄言的日常饮食中便可。此药一经服下不会有任何症状显现出来,不消百日便会断肠而死,饶是扁鹊再世也回天无力。我想,以你如今的恩宠,这于你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罢?”

她握着青釉药瓶的手微微颤抖,继而放置在身旁的螺钿螭纹鱼小几上,朱唇轻启:“你还是另寻一枚棋子罢。”

“此话怎讲?”

他目光中带有几许探究和研判。她环顾着住了两年多的花溆轩:“这里……可能很快就不属于我了。深深宫墙内的生活不适合我,我已决定逃离这华丽的金笼了。枉费你与红娘予我的十年苦苦栽培,要怎样惩处悉听尊便。”

明王闻听一席话非但没有恼怒,且还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原来如此。既然你无意于这宫中生活,不如就搬去我的明王府罢。我效仿那汉武帝金屋藏娇一回,也未尝不可。左慧仪性情不免太过古板怯弱,不合我的口味。我娶她不过是当年奉了先帝之命,为他巩固皇权罢了。”

左慧仪正是两朝元老丞相左世?i嫡长女的闺名,性情唯唯诺诺,如同低矮墙角边的野花一般默默无闻于尘世间。

“这倒是我有所耳闻,你与王妃成婚七载却不曾同房。个中真假我不知晓,只知你夜夜寻花问柳,流连于烟花柳巷中乐不思蜀。王妃性情宽宏才不与你争执,换成旁人早就哭闹不休以死相逼了,你不要负了她。”

他摆出一副误食黄莲的苦脸:“旁人也就罢了,不想你也如此奚落我。只知我不堪,却不知那左慧仪之怯懦,真真是令我受不了。总而言之出了宫最好的去处还是我的王府,我替你改个名姓即可。你的那支鼓上舞,就像汉宫飞燕一般轻盈翩然,不如就唤作飞燕如何?”

兰烬落斜睨他一眼,轻嗔道:“并非我奚落于你。匈奴压境也不见你为国忧心,却还有心思与我说笑。”

“那你认为我应该应如何,是茶饭不思闷闷不乐,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也说了,我只会寻花问柳,又不懂兵法摆阵。忧心又不能当作饭吃,上阵打仗是男儿的事,你倒是担忧得紧。莫不是九妄言他决意两日后御驾亲征,你在担心他?”

她心里一空,他当真要冒着生命危险亲征匈奴?!两天后就要启程,时间竟如此紧促。

☆、57、御驾亲临征漠北

朝乾殿。

崇楼玉宇,雕梁画栋,朝乾殿内金碧辉煌。两列臣子手持玉笏,齐齐站立在台基之下,四下一片肃静,一种惶惶肃的气氛在宽敞的大殿里弥漫开来。

“怎么都不吭声?眼下正是我西楚危难之际,尔等却畏首畏尾,朕要你们何用!”

九妄言坐在九龙夺珠金漆龙椅上,睥睨着台基下大多诚惶诚恐的众大臣,墨眉紧蹙隐含着怒意。

正值此时,殿外跑进一个身着士卒甲的兵卒,高声喊道:“边关八百里加急!大将军尉迟胤与匈奴军首次交锋战败,昨日粮草被匈奴军截下,大将军与菡春关守将萧衍平被困其中,请皇上火速支援!”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惶惶不可终日的唏嘘骚动。谏议大夫隋道成率先出列:“皇上,如今左屠耆王栾提詹亲率匈奴大军驻扎在菡春关外,臣以为唯有弃菡春关,退至白壁关方才有转圜的余地。”

“不可!”

太傅窦长卿即刻出列反驳,“菡春关乃朔漠通往我西楚的重要边关,怎可轻易言弃!若是退守白壁关,失去菡春关这一道边隘,匈奴军将长驱直入,横扫中原,届时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