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娘娘,好端端的您去巴结懿婧娥作甚?她又不受宠,皇后亦不喜欢她,您与她结为金兰,这不是明摆着与皇后娘娘作对么?”

霓裳手执彩蝶檀木梳,一面轻轻地替彤婕妤梳理着如缎的秀发,一面不解地嘟哝着。

彤婕妤任凭霓裳替她梳头,照着铜镜,纤指轻抚过自己嫩滑如玉的脸颊,媚然一笑:“你懂什么,你可知,她为何被封为婧娥?”

她不解,凝眉思索了许久,才开口答道:“凭……她的容貌?”

“正是。你说,皇上会放着那样一个有着倾城容颜的绝色尤物不加宠幸?来日若她得了宠,自然是要感谢我当初帮她一把的。哼,皇后以为她成不了气候,枉她纵横后宫数载,我今儿个,倒偏是要与她赌上一赌。”

霓裳梳着梳着,忽然停了下来,俯下身在她耳畔轻笑起来:“在奴婢看来,娘娘才是这后宫里面最美的女子,一点也不比那懿婧娥差。况且那狐媚子可是舞姬出身,论出身决不比不上您。奴婢听闻皇上今夜忙于国事,宿在清晏宫。试问这夜阑孤寂的,皇上怎会不想要一个美艳的女子伴他度过漫漫长夜?奴婢替娘娘打扮好了,以您的娇艳动人,只需稍稍的加以引诱,便不信皇上他,会无动于衷。”

她深以为然,颔首之时红唇扬起一个妖艳的弧度,纤手徐徐捋过自己的青丝,嫣然笑靥如花:“说得倒也是。丫头,到底还是你聪慧。若今晚皇上宠幸于我,到时定然是少不了你的赏赐。”

霓裳听罢欢欣地应了一声,更加悉心利索地替她着装打扮起来。

清晏宫。

樱红色狐皮裘衣披身,飞仙髻高耸凌云,缀以鎏金点翠海棠花步摇,饰以朱红流苏。艳若桃李,步伐轻盈如弱柳扶风,所至之处醉人的暗香浮动,令人心驰神往。

“霓裳,我的鬓发乱了么,妆花了么?”

走在通往清晏宫的甬道上,彤婕妤迫不及待地询问霓裳,生怕有一丝青丝垂落,有一抹胭脂微涂抹均匀。

霓裳接着手中灯笼的微光,笑道:“娘娘您放心罢,您呀本就姿色天成明艳动人,再加上盛装打扮,更是美得如同天仙!”

“当真?”喜形于色的彤婕妤绞着衣襟,心中雀跃不已,两颊便漾着甜甜的酒窝。

想来皇上时常忙于国事,鲜少步入后宫。那兰昭仪也只不过是承欢了一夜而已,便如此骄纵得意,若是她在清晏宫得到雨露滋润,更是件荣华无限的事情了。

霓裳尾随在彤婕妤身后,手中端着一盏热汤,二人便要迈入清晏宫。

孙之曜却拦在她身前,低声劝诫着:“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此间不喜旁人扰他。”

她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在了孙之曜手中,??媚笑起来:“孙总管,我不过是端碗热汤给皇上,不碍事的。你便通融通融罢。”

孙之曜骑虎难下,收下也不是推还也不是。思虑再三后给她得微微侧过身让她通过,也不忘低声嘱咐了声:“那娘娘需得仔细谨慎些。”

九妄言伏案批阅着奏折,案几上的一盏碧螺春早已凉了下来。她便轻步走至九妄言身后,想将案上凌乱的奏折整理开来腾出一块地方。哪知一时间的疏忽,奏折碰倒了旁边的那盏碧螺春。泠泠轻响,浅绿色的茶水尽数洒在了奏折的素纸和他明黄色的金丝龙袍之上。

九妄言蓦然惊醒过来,警惕低喃了一声:“谁!”

一望望见了身旁的彤婕妤一脸的惊慌失措,霍然脸色一沉扔下朱笔,不禁怒喝一声:“朕批阅奏折,你进来叨扰朕作甚,笨手拙脚的女人!”

本是好意送汤,却惹得九妄言如此大怒。素来胆怯的她经这么一吓,手足无措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在地上连连叩首,声音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恐惧:“臣……臣妾知错了,皇上息怒!”

“滚!”

她心有余悸生怕再惹得他厌烦,如获大赦一般立马颤颤地起身,提起裙摆垂首走出了殿外,走得过急脚下一软,险些踉跄倒地。霓裳连忙扶住了她,见她脸色苍白担忧地轻声问道:“娘娘,您没事儿罢?”

一扬手,一个狠狠的鬓挞扇在她的脸颊上,烙下了鲜红的五指印:“贱婢,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的馊主意,我何须被皇上责骂!”

霓裳捂着红肿的脸颊,跪下身抽泣着,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娘娘,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啊,可哪知……”

“以你之意,我是错怪你了?你这贱婢,回去后自己去领三十大板!”

霓裳哽咽着应下,只得将委屈一并吞回了肚里。

☆、19、江头未是风波恶

九月。时值清早,空气却仍残留着盛夏的燥热。

兰烬落身旁一盒精致的打开的膏药,照着铜镜坐在妆奁前擦拭着凝脂膏。这凝脂膏装在一个白瓷飞燕残红盒中,膏体晶莹剔透仿若凝脂。任何皮外伤一经涂抹几日便可褪去伤痕,药效比旁的自然是出奇的好。脸颊上的划痕近日来亦淡了许多,再过几日便可痊愈了。

此时笙歌迈了进来,淡淡然道:“娘娘,奴婢将这月的俸禄领来了。共是银三十两,米三十石,绢数匹。”

兰烬落擦拭着膏药,扯扯唇角:“宫中人人皆势力,见我失势便层层克扣了俸禄。听闻其余各宫的宫人倚仗主子的权势嚣张跋扈,凌驾于这花溆轩中的宫人。到底是我这个主子没有出息,连累了你们。”

“见风使舵依附权贵,后宫本是如此,娘娘不必神伤。”

笙歌话音方落,一旁擦拭着瓷器古玩的阑珊愤愤然地嘟哝着:“真猜不透皇上是怎么想的。娘娘你的才貌远在那些妃嫔之上,他却未曾圆房便宿在了兰麝殿……”

笙歌清寂的眸扫了她一眼,扯了扯她的衣袖。阑珊仍然撅着樱唇,不依不饶地嘟囔着:“本来就是,我这是在为娘娘不平,她兰昭仪不就贯会邀宠么。”

兰烬落嫣然一笑,笑嗔道:“你呀,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你我都入宫不久,宫中人多嘴杂,树敌太多总是不好的,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快快替我梳洗,再慢些请安就要迟了。”

走到凤阙宫前,正抬脚踏上石阶。忽而脚踝一崴,疼痛感自骨节处蔓延至全身。兰烬落一声闷哼,咬着唇俯下身揉揉脚踝,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笙歌慌忙搀着她忧心忡忡:“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回花溆轩找个御医为你诊治阑珊

兰烬落摆摆手,由阑珊搀扶着忍着痛缓缓走进了正殿。

才进来正要向皇后请晨安,迎头却是皇后尉迟苡的声色俱厉的嗔怪:“懿婧娥,今儿个来得可真早。后宫妃嫔们请了安都已回寝宫去了,懿婧娥才来。也不知是圣上的眷顾,还是太后的恩宠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竟不分位分尊卑敢延误了请安。如此便是藐视皇后藐视宫规,你可知罪!”

“皇后娘娘,臣妾初入宫闱尚且不懂得规矩。若有冒犯了娘娘的地方,还请多担待担待。但眼下方才卯时,请安着实是这个时辰无误,如何晚了?”

皇后自红漆檀木螭纹椅上站起,唇角含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走到了她身旁,凤眸睥睨着她:“你是在质疑本宫么?本宫很想知道,你的教引嬷嬷是如何教导你这样一个出言不逊的婧娥来的?”

“臣妾不敢。”

皇后唇角上挑,眯缝着凤眸:“懿婧娥,本宫说迟了那便是迟了。既然不敢,就乖乖到殿门外去跪着,以儆效尤。没有本宫的允准不得起身!”

阑珊正要张口替兰烬落辩解,却被她一声决然的“诺”截下。

她隐忍不发地垂首退去。皇后扫视着殿门外侍候着的所有舍人婢女,吩咐道:“且慢。懿婧娥跪着时门外之人不得为其张伞,亦不得饮水。如若有谁胆敢悖逆本宫,对她施以援手,那便同她一起跪着!”

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兰烬落撩起衣摆裙袂,拉着阑珊一齐在殿门旁跪下。

俄顷,身旁走过数个携着婢女前来请安的后妃们,嗤笑着走过她们的身边。她算是明白了,皇后的确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她是皇后,是后宫的主子,自己一个小小的婧娥又能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