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子里的‘猎物’都处理干净了,漏掉一个,你们也不必领罚了,只拿自己的头谢罪即可。”美人没有注意到萧昤的神情,面对这群迟来的侍卫,他心中有怒火,一时藏不住露出了平日的威严来。

侍卫们得了命令,一部分人如身姿矫健的飞鸟般立即四散开去,一部分留在二人身边,护送二人离开此处。

有了“御鹰”的护送,一行人很快离开树林,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萧昤出去后便发起了高烧,意识也模糊起来。美人这才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应该是处理不当使得他病情加重。美人守在他身边,顾不得自己坠落时树枝打在后腰上的伤,他一直忍着不让萧昤看出异样,却没想到萧昤如他一般。

“我们两个真傻,都瞒着对方。”美人将躺在膝上的萧昤抱紧,载着两人的马车一刻不停地赶回京城,越是靠近京城,他的心就越发沉重起来。

回到京城,天子皇后和靖王夫妻早已等待多时。

靖王妃见到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儿子甚是心疼,顾不得自己的身自,说什么也要牢牢守在萧昤的身边。而萧是如被皇后带回了东宫。

“嘶!”萧是如倒吸一口凉气,身后动作的那只手只停了一下,就又开始用力地揉搓起来。

“母后……”萧是如受不了,可怜兮兮地回头望着路千重。

路千重见不得他跟自己卖惨,叹了口气,手上的力道轻了些。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路千重问道。

“母后,你让父皇废了我罢,我……”

“说什么傻话。”路千重打断了萧是如的话,道:“太子岂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废的?你是第一天当太子么?难道你不当太子,你就能和萧昤在一起了?”

萧是如沉默了。

他不是第一天当太子,他当太子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都分不清太子是他还是他是太子。只有在萧昤面前,他才可以不必在乎太子的身份,只当自己。

沉默了许久,路千重处理好了儿子后背的伤,给他盖好被子,收拾好药瓶,坐回床沿边上,像个普通的母亲般摸着萧是如的头,道:“傻孩子,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和萧昤,哪怕有一个人只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事情都不至于如此难办。你想过吗,萧昤是武将,将来会像他父王一样手握一方重兵,若到那时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对他有所猜忌,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亲王,你该如何保住他呢?”

萧是如无言以对,双手抓紧了身下的锦被,他如何不知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可若是他坐上了那个位置,那他和萧昤就真的……

“你要记住,只有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你才有权利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路千重最后说完此话,起身出去,只留下趴在床上的萧是如不知是否已经睡去。

萧昤再次醒来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守在床边的景泓。

“爹爹……”萧昤小声叫道。

景泓被一声“爹爹”唤醒,醒来看到萧昤正看着自己,不由惊喜万分。

“雀儿!”景泓一开口,眼里止不住掉下泪来。他虽心中有千言万语想与萧昤诉说,但终究挂念着他的身体,唤来了外面守着的太医。

萧昤醒了,也记起了往事。

他昏睡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被送到有着重重禁制的皇宫里。孩子其实是不开心的,他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父母,但是父亲说他太调皮了,母亲身体不好,以免他冲撞有孕的母亲,所以将他送离了身边。

皇宫很华丽,也很冷清,这里的人都带着面具,连皇祖母也带着面具。唯一一个没有戴面具的,就是太子阿饱。

他的记忆里充满了阿饱的身影,分不清他们两人到底是谁围着谁转。梦中纷繁杂乱,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和美人相拥,相吻,他们在下大雪的时候躲在东宫厮混,在阳光斑驳的树林里骑马追逐,在行宫的温泉池中耳鬓厮磨……他还看到了出征时阿饱站在城墙上对他说“我等你回来”。

太医们围着萧昤检查病情,萧昤心中在想,当时掉下山崖时好像听到了阿饱的一声闷哼,他是不是受伤了?如今可有好好处理伤口?他好想他,好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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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萧昤找回来了,虽然受了点伤,但终究无大碍。西戎的战事天子令武安将军的孙子接任主帅,萧昤则留在皇宫里养伤。

原本景泓想把萧昤带回靖王府,可是太医说此时不宜移动,便也就作罢了。只是他放心不下,日日都要进宫陪伴萧昤。

萧昤的双子弟妹也跟着景泓日日进宫来,但除了最初的两日俩人乖乖地守在大哥身边,后面的日子便只剩下弟弟萧旻陪着景泓守在殿内。

“小兔哪疯去了,鹿儿你怎么不跟着她?”萧昤自觉已无大碍,但景泓担忧,他便也遂了母亲的意思多躺几日。

“她一进宫就跑了,说是要找长乐一起玩。我是男孩子,跟她们玩不来。”听哥哥和自己说话,萧旻的眼睛离开了手上的书本,他坐得正正的一板一眼的回答。

萧昤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爹爹是怎么想的,给孩子取的小名都是人如其名,小兔太疯,鹿儿太静,这对双生子简直是各自的反面。

“太子哥哥来了?”萧旻抬头看道萧是如从外面走进来,他很自觉地站起来,给萧是如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萧是如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然后坐到萧昤的床边,两人的手自然而然握在了一起。

“今日感觉如何?”

“好多了。”萧昤笑了笑,“我底子好,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爹爹担心,所以多躺几日。”

萧是如点点头,道:“过几日我要去善安寺上香,先前我求菩萨保佑你不要出事,如今你也算平安归来了,我得去还愿。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我陪你。”萧昤虽不信神鬼,但是能找个借口出去自是好的,何况萧是如是为了他去还愿,他怎会拒绝。

殿外景泓从太后处回来,刚想进去,却被小儿子拦住了。

“太子哥哥来了,正在里面和大哥说话呢。爹爹,孩儿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您给孩儿讲讲吧。”萧旻举了举手中的书,一脸的为难。

景泓向来关心鹿儿的学业,对于家中唯一一个肯读书的孩子他从来都是尽心尽力。景泓伴着鹿儿往书房去,他心中自责这些日子只顾雀儿忘了鹿儿,却没注意到萧旻回头看了一眼雀儿紧闭的房门,眼神清明透亮。

去善安寺那日,萧昤终于下了床,只觉身心快活。景泓原本想跟着一起去拜拜佛,可萧旻染了风寒,小可怜的模样让他不忍心离开,只能作罢。

到了善安寺,萧是如很是虔诚地礼佛,萧昤倒是难得的跟着在佛前拜了拜。

两人礼佛完毕出了大殿,一个小沙弥引着二人去往国师的院子。萧昤卧床养病时听说了萧是如曾在善安寺养病一年,想来他与国师很是熟悉,此番该是一道拜访国师。

走近国师的院子门口,两人听到里面传来孩子哭啼的声音,萧昤还在疑惑国师怎么会养孩子,身边的萧是如却是一脸急切加快了脚步往院子里走去。萧昤不解,跟了上去,进到院子里看到另一个小沙弥正抱着一个半岁大的孩子,萧是如走过去把孩子接到自己怀里,亲昵地哄着。

萧昤见此景,心头一跳,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

孩子在萧是如的怀中很快就不哭了,小沙弥看孩子停了,笑道:“还是殿下有办法,国师不在,我哄了半天也没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