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见景泓瞄了一眼桌上的账本,问道:“公子是否需要过目?”
景泓觉得奇怪,紫鸢怎么会这么问,他虽住在王府,也不过是个客人罢了,全是托了腹中孩儿的福,王府的账本怎么能由他这个外人看了去。
“不必。你们慢慢看吧,我先上去休息了。”说完,景泓转身向楼上走去。
一路走到门口才想起,梁婶怎么这么光明正大地翻看王府的账本,这也太没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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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回到房中,景泓思来想去,能拿出实质性的利益来收买田十九,大概就只有皇商这一个法子了。
可他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州牧,皇商之事不是儿戏,事关百姓民生的日常所需及官府的利益,并不能随随便便一个州牧说了算。但好在他身边此刻就有一个可以给出承诺之人,只要得到萧元燮的支持和首肯,这事就成了大半了。
景泓正提笔写信要与萧元燮商议此事,外头传来了下人的声音,萧元燮今日回府了。
“在看书?”萧元燮进了屋里,见景泓坐在书桌前,他估摸着景泓这是在给肚子里的小东西熏陶那些文人的酸气,他虽问但也不在意对方回答。
紫鸢跟了进来,一言不发熟练地伺候着萧元燮,替他脱了外衣拿去挂好。景泓心里想了想,站起身来,从水盆旁拿了湿巾过去,递给他擦擦脸和手。
紫鸢挂好衣服回过身来看到景泓接下了后面的活,默默退出门去。
萧元燮看着景泓,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景泓一向也不是个伺候人的主,哪怕两个人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也几乎没有这么热心地凑上来伺候自己过。这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元燮擦完之后将湿巾递还给景泓,景泓接过放了回去,转过头来却看到萧元燮已经半倚在榻上,露出些疲态来,于是他也上了榻,很体贴地给人按摩,做小伏低。
萧元燮自是很享受,闭着眼也没说话,等这小东西自己露出尾巴来。
景泓也不很会给人按摩,但是他觉得要想让萧元燮应承下皇商一事,自己多少该先给些甜头,这样再谈起时也许能更容易些。
按了好一会儿,眼瞧着人就要睡着了,景泓心想该是时候了,于是开口说道:“粮食的事,王爷打算怎么办?”
萧元燮道:“已派人快马回京上奏陛下。这粮食本王也不能凭空变出来,所幸人家劫匪还给咱们留了点,在下一批粮草未到之前,也只能倚仗这点口粮了。”
景泓听他语气也不甚着急,还有些嘲讽的感觉,问道:“王爷不着急吗?入冬之后,口粮可是大问题。”
“着急有什么用?好在从京城出发之前带了一批粮草过来,军中还有些储备,也不怕将士们挨饿。只要这仗没打起来,挨到下一批粮草到来就好了。”
“平凉还有十几万的百姓,他们怎么办?他们大多家中赤贫,根本就没有积蓄。”
萧元燮微微睁了一只眼睨了景泓一眼,道:“本王又不是平凉州牧,本王的管辖范围只有戍北军营地,平凉的事还需得州牧大人您多费心才是。”
景泓听着心里不舒服,手上停了下来。他这两日为了粮草之事日夜担忧,还想着如何讨好平凉的商人让他们开仓放粮,萧元燮倒好,说得这般轻飘飘,好似要把他撇出去一样。真是没良心。
舒服劲没了,萧元燮睁开眼一看身旁之人的脸色,便知这小东西的脾气上来了。自从景泓有孕后,小脾气渐渐躲起来,也开始会不自主地撒娇了,但是他总是克制着,惹得萧元燮老想逗他。
萧元燮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景泓本来就委屈,看到他笑自己,更有些鼻酸眼湿。
“你怎么变得这么爱哭鼻子?本王记得之前在京城并不这样,离开了你那一大家子团团转的悉心照顾,反而越发娇气了。”
“我……我怎么知道。”景泓也觉得自己进来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也许是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关,他如今为人母方才更加体验了女子的艰辛和难处。“大概是因为孩子吧。”
“你爹爹以前也这样?”萧元燮伸出手去摸摸景泓的肚子,也不知道宝宝是不是正睡着,没理他。
“我怎么晓得?我在他肚子里不得知,阿秀出生时我尚小,哪里会记得。”
萧元燮府中虽从未有过姬妾怀孕,但他多多少少也见过其他家的夫人妃子怀孕时的模样,从小在宫中更是见过不少。那些女子挺着大肚子一个个恃宠而骄,脆弱得不行,碰一下就要喊疼,更有甚者疑神疑鬼有人要害她,闹得周围的人都不得安宁。
记得小时候先帝的某个妃子非要告他推了自己一把,萧元燮本就喜爱玩闹,随行的侍从哪里又敢管他,那妃子哭得梨花带雨一口咬定就是他碰到了自己才把孩子撞没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先帝确实有些恼怒,险些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罚他。好在文相一向护着他,将那妃子身旁侍女的话套了出来,才洗了他的冤屈,免受责罚。萧元燮便是从那时起对京中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生出些厌恶感来的。
此事宫中旧人都知道,但是谁也想不到萧元燮会因为这件事多多少少对男女婚姻之事有了抵触。他羡慕先帝与文相之间的感情和相处方式,虽不能名正言顺,但只要他们在一起,旁的人都不重要。
如今他也要当父亲了,这孩子虽不是在他自己的腹中生长,但他能察觉得出景泓因为受孕而逐渐发生的变化。他能感觉到景泓的克制、隐忍和小心翼翼,这样护崽又自持的景泓确实让他心疼。
他将景泓揽到自己怀中,道:“你莫要担忧,本王在一日,便会护你们父子一日。”
这样难得的话听在景泓耳中犹如甜言蜜语,多日未见的相思难耐此时在心上人的怀里只愿就此天长地久才好。
“方才说的话有一半是逗你的,你可别当真。”
景泓在萧元燮怀中抬起来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粮草之事。”萧元燮解释道:“军中确实还有一些储备,回来之前我让佘言点过了,尚可支撑全军将士半月有余。至于还在途中的那一小半粮草,等运到了平凉,你先拿去分给百姓,将城内的人心稳住才是最要紧之事。”
景泓点点头,“我也是想着要将平凉人心稳住了,好让前方的将士们能够安心备战。只是平凉也不是铜墙铁壁,难说百姓中不会混入北戎的探子,粮草缺失这样的大事若是被北戎得知了,说不定会趁机发难。”
“城里没有粮食,城外就更不会有了。北戎为游牧民族,本就不擅长耕种,他们的冬天比我们更难挨。但若是他们知道了我军粮草不足,说不定会放手一搏,在天气变得更寒冷之前对平凉发起进攻。”萧元燮叹道:“只要挨过这个冬天就好了。”
“若是安稳挨过这个冬天,这仗就不打了么?”景泓问。
“探子来报北戎的老王挨不过这个冬天了,而王后与大王子一派中有人被三王子策反,起了内讧,北戎王室要乱了。”
“他们一旦乱起来,便无暇他顾。可若他们得了消息转而一致对外,局势有变,最不利的就变成了我们。”景泓担忧道。
“不错。”这也正是萧元燮近来心忧之事。
话已至此,景泓知道他方才想要的机会来了。他壮了壮胆子,道:“我想到一个法子,王爷不妨听听。”
“说说看。”萧元燮饶有兴趣。
“平凉虽然贫瘠,但是城中那几个富商家里倒是不少粮米,若是能让他们开仓放粮,定能补上被劫的粮草。只是这些商人大多无利不往,难以说服,总要给些甜头才肯打开粮仓的门。昨日我去了首富田十九的府上,他倒是愿意帮忙,若他能出面游说,其他商人说不定也能帮助官府一致对外。”
“田十九?”萧元燮想了想,似乎是记得平凉有这么一个人。只是城内的事非他管辖,与平凉州府对接之事也一向由佘言来操办,他倒是鲜少注意城中的事。
“只是,我担心田十九关键时刻会反悔,所以还需给他点甜头才好收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