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去陛下那里领罚?”景泓问道。
“无故伤害朝廷命臣,天子亦要受责罚,何况一个郡主。”
“她不是有意的。”景泓一着急,抓住了靖王的手,道:“她不过是个贪玩的姑娘,又不是有意要射伤我,此事就算了吧。”
靖王道:“你说算了就算了?”
景泓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确实是自己僭越了。他放开了靖王的手,低下头道:“是臣僭越了。”
“哼,还知道自己僭越了。”看他这样子,靖王反而气笑了。“罢了,你连那只小畜生都要拿胳膊去换,这会儿又给长宁求情,该说你是菩萨心肠还是愚蠢至极?”
“让长宁自己回去静思己过,回京城前不得再出来胡闹。”靖王的话传到外面,长宁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
景泓心道今日靖王好生奇怪,莫名其妙的生气,莫名其妙又笑了;一会儿要罚人,一会儿又不罚了。
紫鸢取了衣服来,帮景泓换上。刚换好衣服,外面进来一个小侍女,拿了一个食盒,摆了几道小食在桌上。
“景编修先吃点东西,再回去休息吧。”紫鸢道。
景泓坐到桌边,眼见着那一道白玉莲子羹搁在他面前,用翠玉荷叶碗盛着,跟昨夜那碗一模一样。
“这……”
紫鸢解释道:“昨夜去传膳的那个小宫女回来之后,把景大人在后厨的事当做趣闻说给了太后听,当时王爷便在太后身旁。”
如此想来,昨夜那碗白玉莲子羹也是靖王命人送来的?
景泓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也说不好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更不清楚靖王此举是一时兴起还是在暗示什么。
他偏头看了看一旁的靖王,对方正在书桌旁看一封书信,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景泓默默地吃了几口,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道白玉莲子羹,这只是曹长明随口胡诌的,可没想到,靖王却真信了去。
靖王看完信走了过来,坐在景泓的身旁,道:“昨夜还在厨房里偷吃兔肉,今日为了就一只兔子伤了手,你这就叫因果报应。”
景泓差点被嘴里的一口白玉莲子羹呛到。昨夜那小宫女发现了?真是大意了。
“你可知,兔子看着无害,实则狡猾得很。你看着它像是怀有身孕,但其实可能是假的。”
“怎么会?”
靖王道:“兔子与其他动物不同,会存在假孕的情况,便是看起来像,实则不是。说不定你救的那只兔子,是骗你的。”
“不可能,身怀有孕怎么可能是假的。”景泓疑惑不解。
“本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先前听佘言说过这么一嘴。”
景泓先前在万花楼便已听过“佘先生”,想必便是这位佘言了。不知他与靖王是什么关系,从木先生的话中听来像是靖王的军师。
“佘先生总是喜欢研究这些无用之事。”紫鸢难得插话道。
“他可不就自诩是个‘无用之人’吗?”靖王嘴上这般说,那神情却不像是在讥讽,反而颇有些得意。
景泓插不上话,但听着对话,佘言无论是否是靖王的军师,应该与靖王交情不错,甚至与紫鸢相识。想来应该是靖王的左膀右臂了。
“早知就把你和柳怀山一道送回行宫了,让人这么不省心。”靖王突然感叹了一句。
柳怀山已经先行回行宫了?怪不得今早没有看到他。可是他为何突然回去了?难道是身上的病加重了。
“罢了,你吃完了便回去休息吧,没有旁的重要事最好不要随意出来走动。”靖王嘱咐道。
“不行,我这次是代李老过来的,有责任在身。”
“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什么该记,什么不该记,你回去与李老说,他自有揣度。”
用完了饭食,紫鸢将景泓送了回去。营帐里此时空空如也,景泓也有些困了,便躺下休息。
到了晚些的时候,文豫候听闻了他的伤势,匆匆忙忙而来。
“这……这是怎么伤的?”文豫候看到景泓手腕上缠了好几圈带子,心疼不已。但又不敢流露过多,免得叫景泓起疑。
想来长宁郡主伤他这件事只传了一半,景泓心里松了口气,好歹没让那小姑娘因此受罚。他道:“没什么,不过是不小心罢了。”
“具体是怎么伤的?太医如何说的?”
“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被地上的尖石划伤的。太医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好好疗养即可。”景泓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左右文豫候也不能打开来看他的伤口。
文豫候心中悔恨至极,他没看好大儿子,回去之后又得惹景玉伤心了。
“侯爷不必担心,您特意过来看我,景泓实在受宠若惊。”
“应该的,应该的……”文豫候一门心思想着景玉,嘴里顺着景泓的话答道。
“啊?”景泓本来也是恭维两句,没想到文豫候却回道应该的?为什么是应该的?
“啊没什么,你没事就好,本侯也就放心了。景编修这双手是要修国史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可惜?”文豫候醒了过来,把话转开道。
“还好还好,景泓不过是小小的一个编修,没了景泓,还有其他文学才识更甚者。”
文豫候略微尴尬地笑了两声,见景泓确实无大碍,便先行离开了。
景泓听靖王的话,一直待在营帐里没有再出去。只是听着回来的同僚说起两件稀奇事,一件是长宁郡主的哥哥,荣王世子今日将昨日逃走的那只鹿给抓了回来,真是奇哉妙哉。另外一件是李将军家公子的随身仆人竟然无故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人,导致他只能两手空空的回来,李将军脸都要气歪了。
景泓想起老厨师说的话,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另一旁的王帐里,天子与靖王二人正在商量着什么事,天子案前放着两只一模一样的金铃。
“你确定这便是失窃的那一只?”天子指着其中一只金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