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是是,区区探花,怎敢与榜眼相比。”同乡点头哈腰。

景泓从不在乎这些虚名,他也知道这位同乡确实有些嫌贫爱富贪慕虚荣。虽说如此,但听到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这般羞辱自己,他亦是心中不快。不过他并未发作,霍子贤可不是个好惹之人,先前便有与他起冲突的学子出了事,虽无法直接指向是他在暗中所为,但景泓还不至于傻到好坏不分。

“在下之才能确实不足,得赖皇恩浩荡,承陛下信任,他日景泓也必定尽心竭力,为社稷苍生做出一番功业。”景泓不卑不亢,他虽不敢与霍子贤正面冲突,却没有忍气吞声。

“探花大人真是志向高远啊,看来圣上并没有看错人。”霍子贤冷笑。

“不敢当。”景泓道:“在下先行回去了。”

“别呀,都到门口了,哪还有往回返的道理?”霍子贤拦住了欲要离开的景泓,道:“若是靖王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把你赶走的。”

“靖王?”同乡学子惊喜道。

“自然,你不知道今夜做东的是靖王吗?”霍子贤身后的一位公子道。

“那自然是不能回去了。”同乡学子转而拉住景泓道:“来都来了,便进去吧,不然靖王怪罪下来,你我都当不起。何况你也不想落得一个恃才傲物,不把皇亲贵族放在眼里的名声吧?”

他给景泓使了使眼色,看着一旁的霍子贤,景泓心中明白,若是自己真的就这般走了,明日这坏名声便会传遍京城。

思量再三,景泓也只好作罢,顺从了他的意愿,跟着霍子贤一行人进了万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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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万花楼里,靖王和柳怀山早就到了,还有几个京中的权贵子弟。

因为此次有靖王在,其余人不敢造次,都显得比较规矩。在万花楼里要了一个最大的厢房,只叫些舞姬歌姬来助助兴,其余的小美人一个也没有点。

景泓还是觉得很不自在,他很想现在转头就走,但是他不敢,靖王还在这儿呢。

不过这个平日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靖王,今晚虽赏个脸面来了,却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他坐在一扇屏风后面,身边跟着柳怀山,余下再无旁人。

“哼,不要脸。”同乡恨恨地看着屏风上隐隐照映出来的身影,听着柳怀山时不时发出的笑声,整颗心简直泡在醋池子里。

景泓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的,他只觉得柳怀山和靖王的关系果真是好,听说靖王这个人很严肃,他少年便经历沙场,立下不少战功,也见过不少血腥,身上杀气很重,因此不易接近。可是柳怀山却能近他身,两人相谈甚欢,虽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必定是些有趣的事情,

其他人并没有觉得靖王不理人有什么尴尬的,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这些他们都是习以为常的。那几个京城的贵公子都是很有交际手腕儿的人,和今日赴宴的几位考生们都很聊得来,除了景泓这桌。

没有任何人愿意理睬景泓二人,景泓心中本就不愿来,因此也觉得没什么,但是同乡就不一样了,他心里越发的着急,想着景泓是指望不上了,自己得像个法子怎么跟那些贵人们打声招呼才行。

兴许是觉得太过寡淡,一位看起来颇有地位的小贵人开口道:“上花楼也不叫姑娘,这酒我喝着都没甚滋味儿。”

他一句话说的在座的几乎都有点心痒痒,靖王怎么会不晓得他的意思,于是故意道:“阿琅是觉得闷了?早知如此,便把你放在家中,跟着你兄长读书,古人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阿琅在书中与各位美人畅游一番岂不美哉?”

靖王的声音很低沉,哪怕是这般轻松的对话也显得很有贵气,其间又带着些慵懒。景泓有些好奇,不知屏风背后的靖王究竟是何等模样。

阿琅沉下了脸,道:“不好不好,我整天在家里被我哥逼着读书,都快烦死!这书中哪有颜如意,只有烦死人!”

“那阿琅想怎么样?”靖王反问。

景泓那小贵人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也不知他和靖王是何等关系,一定也不惧怕他。只见小贵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而后道:“本公子听说,这万花楼最近新来了一批小倌,都是清倌,本公子还没见过这小倌是什么样呢,不如我们叫几个来瞧瞧。”

在座的除了景泓二人,都知道这小贵人是当今丞相的幺子,最是宠爱,又生性顽劣,自小就是京中的小霸王。但是无奈人家出身好,亲爹是当朝丞相,亲娘还是当今圣上的姑母,这样的身份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的。也因着表亲的关系,靖王对小贵人一向容忍。

其实在座的可以说有六成的人都已经见识过小倌了,但是他们可不敢笑这位小霸王,得罪了他,那就是得罪了天家了。更何况上花楼不就是点几个姑娘小倌助兴的吗?他们不敢提的,如今有人敢提了,难道还要假模假样的拒绝吗?眼下只等着靖王发话了。

靖王轻笑了一声,道:“阿琅是来见世面的?准了。”

阿琅得了准许,立马唤来龟公,让龟公挑几个相貌不错的小倌过来。

没等多久,龟公就领着一排小倌进门来,景泓这才知道什么叫小倌。他一下傻眼了,看着眼前这些个或明媚或清雅的公子们,没想到妓坊还有这样的,他一直以为只有妓坊里只有女子。

怪不得他爹千叮万嘱不要让他上妓坊,原来世间男子也有这般落入风尘的不幸者。

景泓的想法虽然没有十分切合秀才爹的初衷,但也有这个道理在。秀才爹的用意其实在他处,只是目下景泓不得而知罢了。

阿琅看到眼前这排小倌们,原本期待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心里想着,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一个的都不好看,哪有外面传的那么勾人,还没有自家哥哥长得好呢。

阿琅的哥哥是不知自己被弟弟拿来跟这些人作了比较,若是知道,以他的性子必定要痛打阿琅一顿才肯罢休。阿琅最怕的就是他哥哥了,特别是哥哥打他的时候,最疼爱她的祖母都拦不下来。

阿琅的要求高,看不上这些小倌,其他人倒是觉得这些个小倌长相还是不错的,更何况是新来的,没怎么接过客。倒是有几个被调教地不错,还挺会勾人的,一眸一笑比前些天见过的花魁还惹人动情。

靖王知道阿琅对这些人不满意,但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何况其他人并未不满,于是便没让龟公把人再领回去,留了下来。

靖王一个也没点,他不需要这些人伺候,柳怀山自然也不要,于是带来的小馆就被分到各桌去。分到阿琅那桌的小倌被阿琅狠狠一瞪,心里知道这是嫌弃自己了,很是识趣地到别桌去了。

阿琅原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今夜也是缠着靖王要出来玩的,还非要见识一下小倌是什么样子,这会儿人来了不满意,又气呼呼地,圆圆的脸上带着些怒气,竟然还显得有些可爱。

景泓不是阿琅,他也不会瞪人,所以当他被小倌贴着喂酒的时候,极其的不自在,却又无法摆脱。对方一直向他敬酒,身若无骨地往他身上靠,满身的脂粉味让景泓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他只推脱着自己不能喝,对方也没有露出扫兴的神色,很是懂事的样子,但就是喜欢黏在他身上,惹得景泓四处躲避。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小倌们在,气氛比之前要热闹起来,席间的调笑声不绝于耳,景泓越看越傻眼,他没有想到平日里张口孔子曰闭口孟子曰的同考生们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没过多久,席间就乱成了一团,客人和小倌们一边调笑一边喝酒,不一会儿大家都有些微醺了。正是大胆的时候,有些人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地做出一些难以言说的羞耻之事来。景泓看着那些个小倌们衣裳半裸,面上的姿态连女子看了都自愧不如的娇媚,以及被捉弄时而发出的喘息声,如同群魔乱舞般,吓得他退意愈深。

阿琅喝的酒不多,理智尚在,并没有跟随众人放浪形骸。倒是景泓在这中间显得尤为特别,他不得不一眼注意到了景泓。

阿琅带着些踉跄地步伐来到景泓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景泓看到是他,竟忽然莫名觉得似乎没那么慌张了。

阿琅好笑地看着他,这个人像只兔子进了狼窝一样,挺有趣。“唉,本少爷是当今丞相家的小公子元琅,你是谁呀?”

“在下景泓。”景泓除了殿试,没有这么近的跟达官显贵说过话,这会儿听说对方是丞相的儿子,看年纪景泓心中大概知道是哪个儿子了。对着这小霸王,景泓难免有些紧张。

“哦,你就是那个探花呀。”元琅不识得景泓的相貌,却是听过他的名。自家哥哥提过他几次,每次都是带着夸赞的意思。元琅虽然怕哥哥,但却是最在意哥哥,听到哥哥夸奖别人肯定会吃醋,如今见着了那名字的正主,起了玩意。

“唉,你听说过我兄长元玠之名吗?”

“自然听过。”元玠乃是当今丞相的长子,自小聪颖明慧,长得也是丰神俊逸,是一个与柳怀山一般的风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