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程舒妍这才回身,看她。 程慧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涂指甲,而程舒妍居高临下地垂眼,淡淡道,“和你有关系吗?”
程慧又问,“准备结婚?” 程舒妍还是那句,“和你有关系吗?” 决绝,强硬,也冷漠,全然把她试图叙旧与打探的意图隔绝,摆出一副打定主意断绝来往的姿态。
程慧顿了顿,继续涂指甲,眼没抬,叹着气说,“你这心啊,真是又狠又硬。” 程舒妍平静地回,“彼此彼此。”
生而不养,让她从小在泥里摸爬滚打,也让她在过去二十年里颠沛流离。生病自己爬去医院看,上学的生活费自己赚,就连付出为数不多的金钱,也要记在本子上,时不时拿来敲打程舒妍,告诉她,“这些,你得还。”
亲妈都那么狠了,她怎么能不狠?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她的心又怎么可能是热的、软的。 想到这些,程舒妍暗自深呼吸,说,“我走了。”
程慧却蓦地说了句,“就算你现在能耐了,你也没法跟他结婚,乖女儿。” 程舒妍没理,继续朝门口走。
程慧继续道,“他那种家庭不可能接纳门不当户不对的人,我过来人,好心提醒你一句。” 步子迈得越来越快。
“别让这碗青春饭浪费,趁着跟他在一起,趁他没玩够你,也趁着他还没去结婚,多捞点好处,起码能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手握上门把手,最终又松开,程舒妍停住脚步,嗤笑,“太有意思了。” 程慧闻言,抬眼朝她看去。
“你以为我跟你是同类人吗?”程舒妍嘴角挂起一抹讥笑,在看到程慧表情明显松动那一刻,她冷冷开口,“你错了,程慧,我的人生,绝不会过成你那样。”
话毕,她开门便走。 一门之隔,东西砸了,发疯怒吼的声音在走廊响彻。 程舒妍始终一脸平静,挎着包,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走路生风。
她一路下了电梯,穿过酒店大堂。 直至出了门,下了台阶,在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时,她洒脱的脚步才生生顿住,与此同时,方才那股平静而壮阔的姿态也发生一丝波动。
眉心拧起,她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商泽渊明显刚赶过来,车钥匙还挂在手上,另一手攥着手机,喘着气,胸口起伏明显,表情也不算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牌子,快捷酒店四个大字明晃晃摆在那。
他往后退一步,反问她,“你又为什么在这?”
第 57 章 蝶
临近晌午, 高挂的烈日将空气炙烤得燥热,道路旁树木抽出的新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又一阵风拂过来, 吹动他额前的黑发,而他始终蹙着眉,
视线半寸不移地锁着她。 这种状态,再结合询问的语气,大概率是想歪了。 程舒妍也就没拐弯抹角,“我来解决我妈。” “?” 眉头仍蹙着,
眼眸里那股锐利却明显消减,疑惑取而代之,商泽渊问, “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舒妍指了指楼上,说得更直白了些,“我妈程慧,在这酒店住,来跟我要钱了,
我刚跟她谈完。” “啊。”没听错。 商泽渊肩膀松动, 明显舒了口气, 而后笑,“那就好。” “怎么就好了?”她环起了手臂。 商泽渊说,“还以为你出轨。”
是, 刚才他那状态确实像来捉奸,挺明显的。 程舒妍偏头轻笑,“夸张。” 两人朝着地上停车场走, 商泽渊开始询问她具体状况, 程舒妍反问,
“你先说说你什么情况吧。” 她十点进的酒店,不到十一点出来的,满打满算一小时都没有,他却来得这么快,“装监控了你?”
“凑巧。”商泽渊用两个字,轻描淡写涵盖他这一路的慌乱。
也确实是凑巧,上午他心血来潮,让助理到程舒妍公司里送咖啡,结果送完下楼,刚好撞见程舒妍跟一男人走进公司对面的酒店。 程舒妍纠正,“那是律师。”
商泽渊说,“助理眼里只有性别没有职业。” 后来助理回去汇报,商泽渊顺嘴问了句,“她在忙?”
助理破天荒没应声,他抬眼看过去,便见对方一脸难色,唇线绷到嘴唇发白。最终在他接连询问下,才艰难地开口,“程总跟一个男人在谈生意吧,往酒店去了。”
说得隐晦,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商泽渊顿了会。 他是容易吃醋,但绿帽这种事,从未在他的思虑范围内,多少有点冲击了。
签字笔又在手里转了个圈,商泽渊撂桌上,起身出了门。他边下停车场边给程舒妍打电话,结果她一个都没接。于是仅存的那点理智也被冲得无影无踪,来不及思考,只能亲自来探个究竟,于是开着一百多的速度,穿过市中心赶了过来,预计会喜提几个超速单。
但这些被他避重就轻,整合成一句,“他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来看看。” 程舒妍坐进他的车里,系好安全带,笑着调侃,“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商泽渊侧头看着后视镜,单手掌着方向盘,流畅地从车位里倒出来,开始插科打诨,“信任当然是有,架不住你太漂亮,有危机感也很正常。”
她回,“过奖了,商总也挺帅。” 他勾起唇笑,又听她继续道,“但这危机感下次还是别了。”
她料定他放了工作,飙了速度,就觉得为这点事属实没必要,于是道,“我跟你天天在一块,平时工作接触什么人也都知道,没什么可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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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头看她一眼,程舒妍正垂眼回复工作消息,指尖在屏幕上飞速跳跃,语气听着轻松随意,仿佛只是从工作中分了点神出来,跟他进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探讨。
他说,“猜测是被动触发,那如果反过来,是你助理把这事告诉你,你不会想歪?” “不会啊,我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 他笑,“你还挺淡定的。”
“我不是淡定。”前阵子两人因为她跟周嘉也工作上的交集,拌过几次嘴,程舒妍觉得总这样也不行,便跟商泽渊说了,她和周嘉也只是合作伙伴,没掺杂半点私人情感。而且她也没什么精力脚踩两只船,忠诚这种事,完全是参照着对方来,你专一,我也专一,你花心,我比你更花心。
当时讲的明明白白的事,搬到现在也是一个道理,“我是信任你。” 商泽渊没说话。
程舒妍揣起手机,顺手从包里掏了口香糖,自己拆一片,帮他也拆了片,车子刚好在红灯前停稳,她递过去,商泽渊偏头接,她又挪开手,商泽渊看她,她对他道,“你就是不信任我。”
说这话时,她手里还举着糖,明摆着告诉他“不承认就不给吃”。 商泽渊轻扬眉梢,仍没说话,直接伸手去环她后腰,把人稍稍往身前一带。
距离猝不及防被拉近,程舒妍眉心跳,下意识抵着他胳膊,“这路口有抓拍,你别……”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用另一只手攥住她手腕,再一拉,糖就这么被他咬住。
程舒妍气笑,“玩赖呢你。” 商泽渊慢条斯理地嚼着糖,勾起唇,笑得痞气,“没有。” 不知道在回复哪句。 绿灯亮起,他收手换挡,车子重新蹿了出去。
道路两旁的街道与人群迅速后移,程舒妍放了歌,而后继续低头回消息,两人没在方才的话题上逗留,可他却不自觉思考起她的话“我信任你,但你不信任我。”
对啊,所以是为什么呢? ……
中午两人一起吃了饭,本想问问她上午是什么情况,结果到了餐厅,电话就没断过,这事被说得断断续续,饭也没怎么吃明白,所以干脆留到晚上回家说了。
其实在程舒妍看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凡能用钱和权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三言两语,就把纠缠了近一星期的烂事说完了。
“你确定解决了?”商泽渊边问边低头翻手机,“我认识一个律师,他……” 程舒妍把他手摁住,说,“解决了,票我都看着她订好了,明天一早她就走了。”
他一顿,随即点头,“行。” 事就这么说完,洗过澡,做过|爱,但人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商泽渊坐客厅里点了支烟,程舒妍出来倒水时,瞥了他一眼,隔了会,端着水杯坐他旁边,问,“想什么呢?”
他靠坐着,双手随意搭腿上,指尖的烟静静地燃着。似是思考了会,他坐起身,开口道,“你妈这事,你就这么自己解决了?” 程舒妍说,“对啊。”
“其实你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叫你去解决我妈?”她笑,“你感觉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