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的语气带着浅浅的关切和责备，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萧琬，一手牵马，另一只大掌则裹住了萧琬微凉的手。

“你爱吃的糖葫芦，见一老人家冻的可怜，我便全买了下来。”

萧琬接过来一看，果然买了许多，足足有五串。萧琬顺手递给了身旁的婢女一串糖葫芦，婢女欣喜地接过。

顾川望着白茫茫的大雪，眉宇间比前几日明朗舒展了许多，轻叹一声：“将士们冬衣充足，我也放心了。”

萧琬接过他的话：“有你这样的将军和夫君，我也很放心。”

她举起糖葫芦，轻轻咬上一口，弯起了眉眼，“好吃。”

顾川看着她秀美的脸庞，却在想，不知白熊爱不爱吃糖葫芦。

两人手牵手踏进将军府。

漫天风雪中 ，有一道人影出现在巷子里。

身着墨色狐裘的男子一动不动地立于雪中，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他那双英秀的桃花眼，在风雪中渐渐变得模糊。修长的身影，隐在茫茫白雪里，颇有几分凄凉寂寥。

侍卫走上前，温声提醒：“陛下，雪大，要进将军府么？”

良久，也没有应答。

侍卫也不敢催促，只是将伞举至齐湛头顶，为齐湛遮挡风雪。

不知过了多久，齐湛终于开口：“顾将军体恤将士，爱民如子，朕很放心，回京吧。”

齐湛转身朝停在巷口的马车走去。他走得极慢，脚步似乎很沉重。

萧琬大婚前，齐湛让暗卫调查了萧琬的过往。在得知萧琬短暂却坎坷的一生时，他放下了强纳萧琬入宫的念头。

他不想在她坎坷飘零的人生中，再添上浓墨重彩悲伤的一笔。

所以，他愿意成全他们。他抱着最后一丝期冀送来了新婚贺礼，萧琬果然也掐灭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他借着体察民情的借口跋山涉水来到云州，只想看看她过得如何。

看到她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

马车驶出云州城的时候，齐湛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风雪中的云州城。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是快完结了吗

明日正文完结。

意难平

第九十一章 雁归来

永济二十年，大凉国联合草原数十部落攻打晟国。二十万铁骑压境，云州岌岌可危。

云州守军以两万兵力对抗二十万铁骑，誓死守卫云州，遭遇军械短缺粮草不足等困境，在朝廷支援赶来时，皆壮烈牺牲。

永济二十年，云州守将顾川与其妻李葳蕤，殉国。

同年，云州建忠烈园，纪念殉国的两万将士。

两人的独女顾雁笙，着封一品郡主，赐居京师。

十六岁的顾雁笙即将在羽林军护送下，踏上去京城的漫漫长路。负责护送顾雁笙的人是羽林中郎将洛忱，乃忠毅侯洛飞之子，年十九。

洛忱此人，继承了洛飞和沈鸢的好相貌，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可性格却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满京城达官贵人皆知他的浑事，洛忱十五岁那年，在皇后举办的赏花宴上用帕子包了一只蜈蚣，把京城官家小姐们几乎全吓了一遍。好好的一个赏花宴，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忠毅侯夫妇那日道过的歉，比以往数十年都多，洛飞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惊闻顾川夫妻殉国噩耗，洛飞悲痛万分。这些年顾川偶尔回京，从不带萧琬，只带女儿。洛飞见过顾雁笙一次，在其七岁那年，如今，已有九年未见。

临行前洛飞殷切叮嘱洛忱，务必将顾雁笙安然无恙地带回京城，洛忱难得一本正经地应下。九年前顾雁笙进京时，他在学堂读书，并未见过顾雁笙。如今去接父亲故友的遗孤，他倒是存了几分好奇，也不知这小丫头在边关长大，得粗野成什么样？

洛忱踏进将军府正厅，大刀金马地坐下，喝着茶等顾雁笙。

一路风尘仆仆，他这张俊脸都被晒黑了，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了。他心想，回去后定要给母亲要点玉容霜抹抹。据说父亲当年打完仗脸晒的黢黑，就是抹了这玩意才变白的。

他想，或许也可以给顾雁笙这丫头弄一瓶，这丫头在边关多年，定然也是个脸黑的。

忽闻身后铃声悦耳，似有一缕幽香飘来。

洛忱回头看去，见一少女从屏风后走出。少女一袭白衣，虽不施粉黛，却眉目如画，皎若新月。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乌黑又沉静。

雪白的皓腕上，戴着一对金镯子，行走间，声音极是悦耳。

洛忱怔了一瞬，随即立刻起身，温声道：“雁笙妹妹。我是洛忱，来接你回京。”

顾雁笙微微颔首，秀挺的身姿却丝毫未动，淡声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洛忱稳了稳心神，答道：“明日吧。”

顾雁笙又道了一句好，转头吩咐下人：“去忠烈园。”

“我随你同去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