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湛忙上前扶住纪芙，阻止了她欠身行礼，方与她携手迈入内殿。

寝宫内烛火通明，纪芙眉目柔和，温雅端庄。齐湛望着腹部隆起的纪芙，爱怜地说道：“皇后有孕辛苦，日后免了礼数，不必起身相迎。”

“多谢陛下体恤。皇上近日忙于政事，鲜少踏入后宫。只可惜臣妾有孕，不能侍奉陛下。”

“无妨，朕愿意呆在你这，安心。”

“臣妾多谢陛下怜惜。”纪芙的胸口似有柔情涌动，荡漾不已。她没想到，齐湛竟会待自己这样好。

她以前听闻传言，只觉得齐湛此人风流放荡，没想到竟是端方君子，重情之人。

罗帐拉下，纪芙静静躺在齐湛的身侧，手臂轻轻搭在齐湛的腰间。齐湛很喜欢这样，每当这时，会温柔地握着她的手。

她只觉得今夜的齐湛格外沉默，似乎有点心神不宁，目光也有点恍惚。

可齐湛既然不想启齿，她也不会多嘴去问。只是睡到夜深，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到齐湛嘴里喃喃唤着一个人名：“琬儿……”

纪芙瞬间清醒，琬儿？齐湛从前那个故去的王妃，萧琬？

齐湛陷入了梦魇，他看到萧琬身着绯红色的宫装，缓步走到了城楼之上。月光清冷，城楼上的风将她的乌发扬起，凄美又决绝。

齐湛冲到了城楼之上，神情悲恸，朝萧琬伸出双臂，哀求道：“琬儿，你回来！你是朕的人，朕坐拥这天下，朕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不要离开朕！”

但萧琬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喜欢皇宫，我不开心，我想要自由。你不让我出去，我便只能去死，让我的魂魄离开这皇宫。”

“琬儿，不要！”

在齐湛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萧琬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齐湛从梦中骤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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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湛要强取豪夺了吗？那俩赶紧成亲吧

第八十八章 回顾步步迟

齐湛猛的从床上坐起，惊得纪芙也立刻睁开了眼，柔声问：“陛下，你梦魇了？”

齐湛呆怔了一瞬，抬袖拭去眼角残留的一滴泪，温声安抚纪芙：“无妨，朕只不过做了个噩梦。”

齐湛缓了缓心神，又重新躺到纪芙身侧，轻轻搂住了纪芙，低声道：“皇后莫要担心，睡吧。”

纪芙嗯了声，阖目继续睡觉。她隐约感觉齐湛后来睡得并不踏实，总是翻来覆去。

直至天色微明，宫人们悄声进来，伺候齐湛穿衣洗漱。齐湛替她掖了下被角，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去上朝了。

下了朝后，齐湛径直回了御书房。他并没有急着批奏折，而是默默坐在书案前发呆。

御书房放置着冰块，缕缕微风时不时透过窗子吹进来。许是心静自然凉，齐湛并不觉得天热，他甚至感到一丝寒意。

后来他叫来了暗卫统领，低声嘱咐了暗卫统领几句，暗卫统领领命而去。

齐湛吩咐身旁的太监研墨，提笔蘸墨，却无从下笔，迟疑良久，方写出李葳蕤三个字。

他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这个名字，为何偏偏又让他看到，让他死寂的心又重新掀起波澜。

恍惚间有个太监进殿通传：“陛下，莲妃娘娘求见。”

齐湛骤然回神，“外头热，快请她进来。”

太监应声退下，伴着一缕荷花的清香，何欢轻移莲步，款款走来。

她今日身着浅碧色轻薄襦裙，腕间戴着一对莹润通透的翡翠镯子，手里捧着的粉荷含苞待放。齐湛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诗，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美极。

何欢屈身行礼，笑语嫣然：“陛下，陛下赏赐臣妾的荷花开了。臣妾特地给陛下摘了最美的一朵，供陛下观赏。”

齐湛仔细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荷花，含笑道：“甚美。花美，人更美。”

他吩咐宫人：“去，取只玉白色的花瓶来插花。”

齐湛牵起何欢的手，让她坐至自己身边。何欢无意间瞥见书案上铺开的一张纸，在看到李葳蕤这三个字时，眉目间隐约闪过一丝困惑。

她伸出纤纤玉指，下意识地点着葳蕤这两字，心里有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臣妾总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

齐湛揽住何欢的腰，淡淡一笑，低声问道：“欢儿，如果萧琬没有死，你是否愿意让她入宫？”

何欢愣了下，心中一惊，不明白齐湛为何会问出这样古怪的问题。如果萧琬没有死？萧琬真的没死吗？

何欢第一反应是高兴，萧琬如果没有死，那可太好了。萧琬那么好，她希望萧琬好好活着。可是，萧琬会愿意入宫吗？

何欢永远记得萧琬那时眼里的坚定之色，她对自己说道：“我再喜欢殿下，也绝不会入宫为妃。”

于是，何欢黯然道：“王妃并不喜欢皇宫，所以纵然臣妾想念她，想让她陪臣妾，也绝不会勉强她。因为王妃也没有勉强过臣妾。”

齐湛听到她这番话，神色一怔，眼神倏地黯淡下来。

他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何欢看到齐湛的眼睛如深不见底的海，将所有情绪风浪都隐藏在平静的表面下，让她看不懂也猜不透。

齐湛登基后，变得沉稳了许多，收起了以往的骄纵，变得喜怒不形于色，有时甚至会让何欢觉得陌生。何欢觉得，齐湛越来越像惠帝，表面云淡风轻，实则胸有城府。

她有时甚是怀念以前在王府的日子，那时的齐湛是那样率性，萧琬是那样不拘世俗，而自己也不用如此谨小慎微，唯恐行差踏错。

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