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琬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和厉婶打了个招呼,便出门朝厉叔打猎的那座山走去。厉婶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脸欣慰,多么般配的两人哪。

傍晚的乡村,被陌陌斜阳笼罩着,宁静而安逸。远山如黛,水清如碧。

萧琬身着绿罗衣漫步在乡间,乌发垂肩,颈间明珠璀璨,简直如入了山水画的仕女一般。顾川恨不得立刻就拿出画笔,描摹下来这绝美的画面。

只见山道上遥遥走来两道身影,那身影渐渐走近,是厉叔和一个年轻后生。

那后生才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个头快追上了厉叔,相貌却还有点稚气。

他看到一个明眸皓齿的绿衣女子慢慢走来,眼神都直了,还以为看到了仙女。

他活了十七年,还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他正想叫厉叔看仙女,却见厉叔已经朝对面的仙女打起招呼:“你们两个来的太是时候了,晚上有口福啦!”

少年这才发现,仙女后面还有一个男子。搭眼一看,像极了话本子里那种年轻英气的将军。

少年的心像被重重地捶了下,唉。

那仙女瞧见他手里拄着的绿莹莹的竹杖,却是眼睛一亮。这玩意用来打人,应该挺趁手。

萧琬嫣然一笑:“你这个竹杖,可以卖给我么?”

少年愣了下,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了个透,嗫嚅道:“不卖……”

萧琬失落地哦了声,却见少年红着脸将竹杖递给了她,小声道:“送给你好了。”

“多谢啦。”萧琬温声向他道谢,他的脸更红了,慌忙加快脚步,竟然丢下厉叔自己先走了。

顾川回头瞥他一眼,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扬,心里暗道,发春了。

厉叔拎着野鸡野兔向他们炫耀着:“我今日满载而归,老婆子可不能说我了。”

他说着瞧了萧琬一眼,嘀咕了句:“怎么感觉你这丫头瘦了点,是不是少虞饿着你了?”

顾川开起玩笑:“是,是我没舍得给她吃肉,好吃的全进了我自个肚里。”

萧琬笑而不语,用竹杖朝顾川小腿敲打了下。

顾川睁大了眼,神情透着委屈。

“你要这竹杖原来是为了打我?”

“你皮糙肉厚,让姑娘打两下怎么了?你厉婶……”

厉叔的话戛然而止。他正了正神色,好险,差点暴露了自己家庭地位,他想说自己哪天不被厉婶敲打两下。

用过晚饭,两人依旧如上次那样,共睡一炕。只是,顾川特意靠近了一点萧琬,不像上次隔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想到明日就能入京了,顾川的心情十分复杂,不光是为萧琬之事。

萧琬似乎察觉到他的心神不宁,熄了灯后,问道:“你有心事?”

顾川低低地嗯了声,轻轻握住了萧琬的一缕发丝。窗子透进来一片月光,将萧琬的脸照的盈盈动人。

他伸臂将萧琬揽入怀中,温柔地在萧琬耳旁低语:“所有事终会解决。你无需担心,陪在我身边就好。”

萧琬没有说话。她不理解顾川为何执意如此,带着那一丝飘渺的希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他身边死去。在萧琬看来,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不连累任何人,才是她想要的结局。

“真好。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顾川含笑握住了萧琬的手,惊讶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又发作了?”

萧琬没有吱声,顾川语气不由得带上一丝心疼:“难受为何不告诉我?”

顾川见过萧琬发作一次,整个人极为虚弱痛苦。他搂紧了萧琬,轻轻为萧琬按揉着身体的穴位,以求缓解萧琬的一点痛苦。

萧琬缩在顾川怀里,听着顾川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她头一次对异性的怀抱,没有那么排斥,甚至在顾川温柔的安抚中,踏实地入眠。

顾川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回京后定要把京城最好的大夫请来为萧琬看诊。哪怕只能延长萧琬一点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盛京,太和殿。

朝堂,惠帝正为汴河堤坝决堤一事愁眉不展。

汴城因连降暴雨,去年刚加固过的堤坝竟然被冲塌了。沿河的庄稼几乎全部被损毁,百姓房屋大片倒塌,流离失所。

当地官府上报不及时,救灾又不力,朝廷正准备给当地拨发救灾粮,一部分难民却已聚集到了京城外。

惠帝的气色似乎越来越差了,透着浓浓的疲倦。他强撑着精神,询问臣子们针对此事有何良策。

四皇子齐律上前奏道:“父皇,儿臣记得去年这汴河堤坝才刚加固过,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只怕是这河堤有问题。”

几位大臣跟着附和:“靖王殿下说的对,此事应当查个水落石出。若连民生工程都敢偷工减料,欺瞒圣上,罔顾百姓,实在罪不可恕啊!”

惠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依诸位爱卿看,城外的难民该如何处置?”

第六十章 卧后良辰细细长

五皇子齐恪道:“回父皇,自然是在城外设粥棚,施粥救济,方显皇恩浩荡。”

有大臣上前一步:“臣附议。翊王殿下有仁爱之心。”

惠帝微微颔首,却又皱起眉头:“可是,施粥终非长久之计。”

齐湛走上前,奏道:“启禀父皇,盛京城外有几座寺庙,年久失修,可雇这些难民去修补寺庙。一来可为他们提供酬劳食宿,二来可帮他们度过难关。待工程完成,汴城安定,便可遣返归乡。若不能劳作者,可直接给予路费助其返乡。”

户部尚书纪良道:“瑞王殿下言之有理,一举两得,实乃良策也。”

惠帝眉目略微舒展,温声道:“确实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