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床头柜上不止有手机,还有半杯凉水,预备着聊到口渴了喝的,没喝完的水被她摸索间碰倒,哗啦啦顺着袖口流进了睡衣袖子里,凉得钟数浑身一激灵,跟过电似的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受到的惊吓大,闹出的动静却小,跪在地上捧着杯子直甩手,滴滴凉水溅在地板上,声音微弱,并没有打搅到谷粤的睡眠。

钟数看了谷粤一眼,松口气,她不希望这个人风尘仆仆地来出差,第一晚就睡不好,至于自己,湿了就湿了吧,换身衣服就好。

她日常换洗的另一套睡衣正好前天洗了,晾在阳台还没收,钟数撇了拖鞋,赤着脚溜出房间去阳台收衣服,晾衣杆刚顶住衣架时,家里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钟数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访客猛地一缩,心率瞬间飙上了一百四,手上动作不稳,晾衣杆叉着的衣架也没稳住,连同衣物一起啪嗒一声掉下来,正好掉在她头顶,盖头似的遮住了脸,区别在于新娘的盖头是刺绣丝绸,她的盖头不幸,是纯棉裤裆。

这模样颇滑稽,任青轩刚迈进门就被逗笑了,等钟数扯下睡裤震惊且惶惑地盯着他时,他仍没有止住脸上的笑意。

“你怎么还没睡?”任青轩音量如常,并且因着夜晚的寂静,衬托得他声音更响亮了些。

钟数如临大敌,下意识地望了眼自己房间门的方向,紧急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接着抓着睡衣踮着脚跑过来。

任青轩这才注意到她没穿鞋,刚要开口,又仓促地压低了声音:“怎么光脚啊!”

就算他下午拖了地也不能光脚吧!寒从脚底生,春天该捂就得捂……一系列养生小口诀还没来得及从任青轩嘴里蹦出来,他就听见钟数神色紧张地冲自己房间使了使眼色,用气音严肃地警告他:“有人在睡觉,你小点声。”

这句话很是耗费了任青轩一点时间去领会,等他完全理解清楚时,他意识到自己耳后有一根神经在突突直跳,连同他的右手上臂也跟着抽动了两下,不知道该抬手还是垂下,原来手足无措就是这么个意思。

大脑空白,光剩下一个念头翻来覆去:有人在钟数房间睡觉,有人在钟数床上睡觉……有人趁他不在……妈的,后院起火!

他低头看见钟数湿透的半边身子,灰色睡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引人注目的曲线,钟数怀里还抱着一卷衣物,试图在他面前遮挡自己的失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仿佛不是从那里传出来,而是从遥远的地方直接闪现进了他脑子里:“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任青轩心想,如果不是那一天,为了请钟数和那个姓贾的破例进咖啡店坐下,他就不会答应同事调几天夜班,如果不是为了值夜班,他就不会半夜回来。

如果他不回来,他就不会发现……那自己和钟数这么长时间以来越走越近的暧昧算什么呢?玩玩吗?

任青轩眼角红了,脸上却变出个笑来,他原本很想理直气壮地质问钟数一次,但这口气提到嗓子眼,只差临门一脚时,他又因为自卑而胆怯了。

也对,像他这样的人,连情人都是没资格给钟数做的。

“不关你事。”他表情灰败,连赌气都赌得克制。

钟数看他放下一兜橙子,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直觉这事儿没完,连忙跟上去,做贼似的低声道:“说什么呢?什么叫不关我事?”

“我要去值班。”房间里没开灯,任青轩站在衣柜旁,侧头看着门外的人,两只手交叉在身前,抓紧了 T 恤下摆,提醒道:“我要换衣服了。”

钟数不仅没听懂回避,反而反手合上了门,靠在门板上看着他,着急地追问:“不是不上夜场吗?”

有bug,都不跳出更新提醒的,哼,可恶

报我的有跳

那就好那就好 早安

理智与情感的拉扯

chapter36 开往早晨的午夜

任青轩扬手脱了上衣,反问她:“去夜场又怎么了?”

他这样大义凛然地问,反倒显得钟数内心龌龊、上不得台面了。

钟数第一时间被他问懵了,紧接着反应过来,背在身后的五根手指用力按住门板,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冷冰冰道:“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麻烦你好好说话。”

什么叫今天不想和自己吵架?任青轩自动帮她翻译了一下,是不想在另外一个人面前暴露自己吧!真是难为她了,毕竟自己就是这么见不得光。

任青轩扔掉手上的 T 恤,手掌一挥拨上衣柜门,光着上半身大步朝她走过来,语调里有同她如出一辙的冷:“请教你,我到底说什么,你才觉得是好好说了?”

简直是有理说不通,钟数火也蹭蹭往上涨,想到他刚才关衣柜门的动静,这才勉强压住火气,低声怒道:“小点声行吗?别无理取闹!”

“呵!”任青轩站在她面前站定,忍不住偏开头冷笑了一声。

他站得太近了,大片大片裸露的肌肤撞进钟数的眼里,钟数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上门板,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那些陌生又新鲜的区域移动。

一墙之隔的门外响起些动静,钟数将耳朵靠在门板上,侧耳细听:有人开了房门,穿着拖鞋在客厅里迟疑地晃了两圈,按亮几盏灯,没多久又关了灯,踢踢踏踏的声音微弱下来谷粤回房间睡了。

钟数屏着的那口气这才敢喘出来,脖子刚要回归正位,一个微凉湿润的嘴唇送了上来,随之响起的,还有钟数的手机来电铃声。

这该死的来电铃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嘹亮,钟数的心脏刹那间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忘了自己的手机其实还在床头柜上充电,但眼前显然有比铃声更打紧的事。

任青轩其实没做任何准备,反过来说,但凡他提前做了心理建设,他也不会就这样冲动地俯身献吻,那一秒他不是被理性控制的,而是两块磁铁越近越强的吸引力,拉动着他的身体,在他来不及抵抗的一瞬,奴隶了他瞻前顾后的心。

这颗心牢牢臣服在荷尔蒙面前,大声叫嚣说:让明天见鬼去吧,我只要这一个瞬间!

气势悲壮,但对于被接吻的人来说,这离一个深情的吻还有很长的距离:他甚至都没对准地方,钟数事后回味,被柔软嘴唇贴住嘴角的一瞬间,自己还以为家里闹鬼,鬼先生或者鬼女士出于恶作剧心理,站在任青轩背后推了他一把,害他没站稳扑了上来。

房东亲妈她老人家也回来过夜了不成?

这个没溜儿的猜想很快被钟数从脑子里清除出去,因为她意识到任青轩在吮自己的嘴唇,他亲嘴似乎没什么经验,亲得急躁又用力,像饿久了的小猫对付食物一样来对付她时而想要上牙咬她,时而想要伸出舌头舔她。

总之他这个吻接得很没有章法,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样笨拙,笨拙到令钟数分了片刻的心,那钟数是绝不会给他十多秒的时间,甚至差点让他乱拳打死老师傅,撬开自己齿关的。

“滚!”钟数一把将人推开,胸腔剧烈起伏着,说实在的,她推开任青轩一半是为了生存本能再不推开就要窒息而死了。

任青轩往后踉跄了两步,又回到衣柜跟前,他站得不算潇洒,扶着衣柜低着头,眼睛里凶狠的目光渐渐消散,凝结成一团委屈的雾水。

这下算是完了,他悲哀地想。

俩人谁也没说话,钟数死死盯着他,他就默不作声地垂头看着地板上的月光,好像刚才自己是被哪路妖怪夺了舍才犯下此等罪行,但即便是夺舍,也只能作为解释,不能用来脱罪。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钟数的呼吸才恢复到正常状态,此时她的心已经淬炼得像一块硬铁,迈着平稳的步子朝任青轩走过去,她隐隐有股冲动,想停在这个贱人面前,抬起他的脸给他一耳光。

但她只是冷静地路过了衣柜边魂不守舍的任青轩,走向他的床头柜,伸手在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背对着任青轩用力地擦了擦嘴。

“穿上衣服滚出去。”她轻而决绝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