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钟数扔了纸巾起身挥手,生怕任青轩速度太快和自己错过。
“我在这儿!”她大声喊道。
喊了一声钟数就打住了,一方面因为这个动作太过滑稽,有悖她端庄稳重的人设,另一方面因为任青轩发现了她,车头一转,急刹车停在她面前。
“吓死我了!”任青轩单脚只地,掀起面罩冲她惊魂未定道:“我看见你车在前面,人不见了。”
“那车坏了。”钟数捡起地上的纸巾扔进一边垃圾桶里,蹬蹬蹬跑进雨中,听见任青轩说自己被吓到,她莫名心情雀跃。
“你还有雨衣吗?”钟数把包顶在头上问。
“没有,你快钻进来吧。”任青轩为她掀起雨衣。
钟数一边跨上车钻进了雨衣后摆一边问:“这罩得住我们俩吗?”
“应该没问题。”平常他带赵耀也是这么凑合。
“有点儿小啊。”钟数后半截背还暴露在雨里。
“你往后扯扯。”任青轩建议。
“那你前面怎么办?”
“我没事。”只要戴着头盔雨水不影响视线,在任青轩看来便无所谓。
“还是算了,你会感冒的,我往前挤挤好了。”钟数把挡在俩人中间的包挪到了侧面,双腿贴上了任青轩的大腿外侧。
俩人都称不上干爽,潮湿冰凉的衣服贴在身上,却在相触的一瞬间急剧升高了皮肤的温度,雨衣不透气,钟数闷在一团湿热的雾气里进退两难,尽力控制着加快的心跳。
任青轩起步加速,惯性使钟数前胸撞上了他的后背,随后行驶平稳,紧贴的身体悄悄分开,留出几寸距离,但他背后那种酥麻的过电感一直延续着,像是神经细胞集体抽风宣布今晚派对不停。
钟数右手贴在他后背上,额头抵着自己手背保持稳定,这使得她的声带振动能够通过固体传导一路送进任青轩脑海深处去。
“我的重工项目出了点问题。”钟数轻声开口。
她平静而缓慢地叙述着这几天自己经历的动荡,对于有些专业门槛的地方,还要停下来用通俗易懂的大白话给任青轩翻译一遍,说到口干舌燥了,才引出正题:“所以我这周五确实请不了假了,我跟我朋友讲好,他会负责接待你,帮你联络医生的……好吗?”
钟数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反而令任青轩有些无所适从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说好,可他配说这个“好”字吗?怎么听,钟数这番解释都像是给极亲密的恋人准备的,任青轩很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得到这样的待遇。
他犹豫着,还没来得及回答,钟数那边又继续俏皮道:“我已经决定了,周五验完这批货就提离职,到时候趁机休息一阵儿,你要是回馨悦上班,我还能偶尔帮你看看赵耀,不过仅限于偶尔、她听话,且不需要我辅导作业的情况下哦。”
“我不会回馨悦上班了。”任青轩终于找到合适的回答角度,顺便告知了钟数 Daniel 进局子这个重磅消息。
“靠。”钟数暗暗震惊,半晌啧了一声,赞叹道:“替天行道啊。”
任青轩认可地一笑,胸腔的震动通过手掌传到钟数额头,令她也放下心来,看来某人嘴上没说原谅,心里已经原谅她的食言了。
还挺好哄。
她压着笑意,左手挑起雨衣的边缘,想要寻觅些新鲜空气,这时才发现车已然骑到了灯火通明的路段,此刻正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
雨并没有变小,但千千万万的雨滴砸在水面上,溅起水花,犹如数不清的透明蝴蝶在跳舞,钟数挑着雨衣下摆静静欣赏起来。
好看好看
chapter28 鲸口逃生 下
这个雨夜引发了许多旖旎的遐想,但全都发乎情止乎礼,钟数从雨披底下钻出来,拧干湿漉漉的裤腿时,还不忘抬头冲任青轩客气道谢。
她衬衣的第二颗扣子开了,从任青轩的角度正好能窥见内衣边缘的起伏,他迅速挪开视线,已读乱回:“没关系。”
钟数摇摆着是否要请他上楼去坐坐,还没做出决定,任青轩就果断逃走了家里有孩子,这是个让人无法否决的借口。
这样也好,钟数宽慰自己,暧昧尽管甜蜜,但太容易令人沉迷其中失去理智,万一她真的邀请了任青轩去自己家里,俩人擦枪走火,后续实在难以收场。
她固然喜欢任青轩,可她总不能真的和一个大学都没上过的按摩师谈恋爱吧?何况任青轩还年少丧母,家庭环境恶劣,随身背着个永远甩不掉的拖油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钟数“爱美”的程度,还不足以令她昏了头去跳火坑。
只是……钟数半夜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揣测:自己理智清醒、守得住底线也就算了,怎么任青轩也毫无表示,他走得那样干脆,难道自己对他吸引力不够强?
想的多了,她又反过来唾弃自己,何至于为了个男人辗转难眠?是不是……算算日子,好像是快来大姨妈了。
钟数掀开被子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开始翻日历。
果然,还有两天。
索性躺下去也是干瞪眼,她一咬牙,翻身下床,套上凉拖去了玄关的储物柜前,这里存放着许多她从厂区宿舍搬出来时打包的不常用物品,其中有个快递甚至一直没拆封。
钟数很快将其挑了出来谷粤当作毕业礼物送她的成人玩具,粉色的,还是入体式,这一两年长期住宿舍都没机会用,好不容易逮到时机,她回到房间躺下,正要开始尝试时,忽然感觉缺了点什么,接着起身,光脚下地去打开了卧室飘窗的上层窗户。
这下就对了。
雨丝裹挟着水汽侵入温暖的房间,沾湿她的发、她的脸,好像将她置身于另一个人的怀抱之中,只是这拥抱不够紧,更用力一些就好了,最好是挤压翻折她的身体,令她在缺氧的边缘嗅到一口氧气,像条濒死的鱼触及水面那样,不顾一切地回归海水,然后闷着头往海底钻去。
屋里没开灯,窗外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钟数单手撑着玻璃,跪在飘窗毯上,时而焦躁、时而耐心地试探自己的极限。
她的体温显著高于室温,因此良久过去,她在玻璃窗上留下了 5 根冒着热气的手指印,她自己则浑身脱力地躺下去,随便扯了条薄被裹在身上,就那么蜷缩在飘窗边睡了一晚。
眨眼间,重工项目的第二次投产到了尾声。鉴于前几次合作的惨败,这回客户也学聪明了,直接派人来厂端验收,钟数陪着验收小组忙前忙后,总算赶在周五下班之前检完了全部样品,良率数字达标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趁甲方还在围着打包站吐槽这个厂区制程安排的不合理之处,钟数悄悄后退一步,掏出手机打开邮箱,把早就写好的辞职邮件发了出去。
“钟工,你也是不容易啊,这段时间辛苦了。”验收小组的老大回头冲她说。
钟数抬起头,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喜悦,看着对方怔了一瞬,而后慢半拍道:“哎,应该的。”
“今天总算能下个早班,晚上有什么安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