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下一章

不敢回复因为作者也就早一个小时知道下一章是什么

这个初恋其实还蛮懂钟数的

小陆从月饼这儿获得一票

chapter16 寒潮

James 死亡的原因说出来很不起眼院内感染流感。

原本按照他的康复情况，再养个十天半月的就能出院回家了，可是不凑巧，同病房的患者家属前来探病时多打了几个喷嚏，唾沫星子往前飞溅出短短的一截抛物线，病毒则在气流作用力下飘出去好远。

没拉隔帘的 James 不幸中招。

流感作为春季高发疾病，其威力可大可小，凶猛程度视患者的抵抗力而上下起伏。

James 人到中年，本来就一身的慢性基础病，车祸过后更是元气大伤，因此一个流感就击溃了他的免疫防线，连续两天高烧不退，第三天清晨开始失去意识，抢救不到半小时就撒手人寰。

他的死亡牵动着许多人的利益，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钟数。作为营救甲方的最大功臣，钟数已经“上台领过奖”，现在突然得知成绩作废，这处境可真不是一般的尴尬。

其次是以 Doris、小野为代表的乙方利益集团，他们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着手联系了 James 的继任，对方还在大洋彼岸的加州，对这个匆忙上任的新金主，他们还摸不清路数，万一对方和 James 的工作风格南辕北辙，那他们可真是要掉层皮了想想都觉得焦虑。

当没有什么好措施来缓解焦虑时，人难免会病急乱投医。

Daniel 就是这个时候回到公司的。

他应对 a 家客户的经验还是太过丰富，真到了这种时刻，Doris 宁可将权力交给小人，也不敢把机会留给外人。

钟数见到 Daniel，第一反应是想问他以后还敢不敢喝酒，好悬忍住了，Daniel 的风头曾经被她占尽，自己还暴露了想要踩着他上位的野心，现在 Daniel 杀回来，不和她翻旧账已经是奇迹了，她哪儿敢造次？

现在是正月初五，办公室的人大多数都还在休年假，一眼扫过去空空如也，钟数和一干主管集合在工区规格最高的会议室里，会议的核心议题是危机应对，Doris 甚至请了法务部门和场外律师加入。

公司、医院、甲方以及 James 本人的官司势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而在官司之外，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Daniel 提出要小心处理涉密人员，以免在 James 的继任者面前造成不必要的商业丑闻外泄。

钟数就这样，在新年上班的第一天喜提被前老板扫地出门，下放至二十公里外另一个即将关停的厂区，接手一个此前从未合作过的甲方。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Daniel 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望着她。

提出来？钟数心想，我说不想去就能不去吗？新岗位的产品与汽车车载显示屏有关，近年来国产电车发展迅速，连带着盘活了这整个生产链条上的企业，国内自己的显示屏厂商如同雨后春笋般崛起，激烈的商业竞争迅速将这片细分市场染成了红海。

三十年前，钟数他们公司初设这个显示屏厂，承接大量日本轿车的显示屏加工业务，风光一时，可如今，他们和大厂比没技术含金量，和小厂比没极致性价比，只能日渐凋落，擎等着关门大吉。

去那里上班是没有前途的。

钟数扬头摘了工牌，Daniel 神情严肃，紧盯着她，做好她即将站起来说辞职的准备。

“什么时候去？”钟数把工牌带在手上绕了几圈，抬眼看着 Daniel 问：“那边提供宿舍吗？”

Daniel 脸上很明显闪过一丝讶异。

能吃苦耐劳的年轻人很多，能忍辱负重的可没几个，他从前一直以为钟数是个宁折不弯的人，现在看来……他小看了她。

Daniel 清清嗓子：“那边的宿舍条件不怎么样，你估计看不上，下周起过去报道，抓紧趁周末看看房子吧。”

“行。”钟数干脆地一点头，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还不忘体面地道谢：“谢谢老板，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Daniel 和左右的人各自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摸不清钟数的路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完全看不出被贬的失意，他为了挽尊，还强迫自己夸了钟数一句：“luna 挺不错的，不骄不躁。”

钟数前脚打会议室出来，后脚便掏出手机开始翻简历Daniel 彻底误会了她的平静，以为她是学会了逆来顺受，其实她只是在霎那之间决定了跳槽。

谷粤说得很有道理，以钟数目前的条件，想要平跳或者跳去更高的平台都不容易，所以钟数控制住了自己，没冲动到当场将工牌甩在 Daniel 脸上她承认有一个瞬间她确实想这么干，但裸辞太过危险，不如先骑驴找马。

钟数一边刷新着求职软件，一边埋着头匆匆往卫生间走。

年刚过完，工区的空调想要重新达到平日的制热效果还得两三天，现在的卫生间连门板都是冰凉的。

她合上冰凉的门板，站在狭窄的小隔间里对着天花板深呼吸，眼角有些湿润。

别那么脆弱，钟数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

手里紧紧握住的手机震了震，她还以为是求职软件上有人回复，迅速抹了抹眼角，低头摁亮屏幕。

结果谈不上惊喜，但也比失望好一点儿，是来自任青轩的消息。

“你今天上班还好吗？”

任青轩昨天一早从医院的护士那儿得知 James 完蛋的消息，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通知钟数。这件事对钟数的工作肯定会有影响，但怎么影响，影响到何种程度，这是任青轩无法预料的。

钟数刚忍住的情绪刹那间卷土重来，令她猝不及防地鼻酸，毫无准备地落了泪。

她抬起手用袖口擦去脸颊上泪水，红着眼回复：“不怎么好。”

任青轩那边又开始“正在输入中”了，钟数注视着对话框顶的这一行汉字，时不时用手心拂去眼泪。

半晌，任青轩回复三个字：“会好的。”

钟数破涕为笑，想了想认真道：“是的。”

十分钟后，她从卫生间出来时，已完全看不出哭过，头发重新整理了一番，干练地盘在脑后，碰见散了会的主管们从她身边路过，她还能灿烂地笑着打招呼：“新年好哇！”

钟数回到自己工位上，新建了文档一边梳理工作交接内容，一边留意着任青轩发来的新消息。

她请任青轩帮忙找找新厂区附近的房子，因为地图上显示长河家园离那儿不太远。

“你要搬出来吗？”任青轩问。

“是的，工作调动。”钟数没额外介绍调动的实质，不过任青轩能够猜到，所谓的调动跟“发配宁古塔”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