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原因了吗？”

姜泳思感到局促，像被老师抽点的学渣，心虚地摇摇头。

在她目光正前方，是谢琮的衬衫领口，海盐蓝的精纺高支棉，布料后是他欲言又止时微微滚动的喉结。姜泳思不愿抬头看他的脸，目光坠下去，落在他手上。

燥热的空气里，谢琮的手牵起她，带她重新走进交易市场。

“不知道原因，就多观察、多模仿，规律是在实操中领悟的。”谢琮说。

他们挤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按姜泳思现下的收购思路，停在一个朴素的摊位前。

摊位人气很旺，他们停在外围看。一张塑料桌上铺着白色蕾丝桌布，桌布上压着整块玻璃，桌上摆了收音机、报纸、搪瓷杯，像八十年代普通家庭的日常陈列。

谢琮问她，“你看这个摊子，摆了很多东西，实际都是被时代淘汰的旧物件，但你为什么想停下来看？”

姜泳思努力想了会儿，说：“因为很像上世纪常见的样子，我会觉得有趣。”

“对。但如果只有一个收音机，或者一张报纸呢？”谢琮偏头看她。

“那就……”姜泳思试着想象，立刻摇头，“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

“呃……”姜泳思被问住，“因为太少了？”

“那么摆 5 个收音机？”谢琮笑了。

“不行。”

见她想不出来，谢琮决定稍微提醒，“因为没有形成系统和环境，无法提现它的好。比如，你收到的福娃，一个和一整套，你更倾向于收哪种？”

“当然是一整套。”姜泳思顿住，忽然吸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慢慢亮起来，“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谢琮表情和缓，随她的情绪变得明朗，告诉她：“不知道怎么形成系统，就定一个主题，筛选符合主题的物品，错落有致地摆，起码会有人停下来看。”

他话没说完，姜泳思牵着他跑起来。她的手紧紧抓住他，双腿充满力量，争分夺秒往她小小的面包车跑。

男主真好。加鸡腿。

好的爱人的重要性

急急急急急

先别急

大大 滴滴

第四十三章 你是最好的

青菜的气味残留在车厢里，闻上去和雨后青草味没什么区别。

姜泳思找到迷茫的出口，兴奋得止不住笑，把自己和谢琮塞进车里，叮叮当当开着她的小车，狂奔回空荡荡的库房。

仓库几乎没有使用，地板光可鉴人，谢琮陪她席地而坐，分三个货架给物品分类。

先按年代分类，再根据用途，把同一年代的物品，放在货架的不同层级。

仅耗费十余分钟，他们飞速整理好。

墙顶挖空换气的窗框里扇叶转动，光如落雨簌簌卷进来。谢琮心里有套完整的设计，但他缄口不言，想让姜泳思先提出看法。

“我觉得吧，弄个千禧年主题，好像还可以。”姜泳思慢吞吞说，留心观察谢琮的表情。

这个男人当严师的时候，在姜泳思心里很有威信，当然也意味着她无限紧张。虽然说错了话，不会被谢琮打手心，他凉凉的眼神瞥她，就够姜泳思心碎了。

谢琮脸色松动，挑眉点点头，赞许她：“还不错，现在试试。”

实践证明，姜泳思非常适合陈列工作。美院四年大学生活，虽然她在本专业建树不高，浸在环境里耳濡目染，天然地比普通人更具备美学思维。

她熟练掌握和谐的颜色配比，知道不同硬度的材料如何搭配，也知道不同时段亚文化的主要特征。

下午两点二十分，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重振旗鼓的姜泳思和她贤惠的伴侣谢琮，拖着大只行李箱，扛着摊位桌椅，重返拥挤的交易市场。

经她整理的千禧年主题摊位，主色调是银色，主材质是树脂和擦得反光的合金。

有谢琮坐在她身边，即使冷场也不会心虚。姜泳思变得开朗，摇动手上的铜铃，在人声鼎沸的市场里，铜铃声并不明显，但能吸引路过的客人。

终于，有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停下来，细细欣赏她的陈列，提出想购买八音盒套组的其中一个。

姜泳思兴冲冲地应声，打算直接与他成交，手却被谢琮悄悄按下。

“这是套组，拆开以后，剩下的不好卖了。”谢琮笑笑说。

对方没有应答，沉默着思索。

谢琮观察他的表情，问道：“是要买去做陈列吗？”

对方轻轻点头，“工作室陈列，主要是对外陈列。”

谢琮便伸出手，将对方看中的八音盒单独拿出来，摆在桌角空白处，光秃秃的桌面上，只有它和阳光。

这时谢琮又说：“您看，单个也不足以体现它的美。”

他把八音盒再次放回陈列位置，和其他两个排在一起，徐徐说：“三个一起才有叙事性，一目了然不是吗？”

中年男人面色微动，听见谢琮说出最后一句：“套组购入的话，打八折。”

姜泳思呆呆地围观他们，前后几分钟，谢琮成功交易整套胡桃木八音盒，入账三千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