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嫁出去的孩子前阵子新请来的水月观音,丈夫是叫邵宁,你记得吧?和田玉山料雕的,说是可以祈盼小儿女婚姻美满。”老人闭着眼,道:“我整天养病吃药无事做,正好给你和坤玉求求姻缘。”
邵宴靠在一边,对这个恰好也姓邵的名字的确有印象。邵宁此人油滑,他这里讨不到便宜,就总携了妻子的名头来讨老太太欢心。毕竟邵辉贤偏爱坤玉,是家族里人尽皆知的事。
有偏爱就有软肋,有软肋,就有利可图。
心里其实有感觉到似乎母亲想他提点邵宁,随便哪家公司放进去做个地区主管也就罢了。但邵宴记仇,没忘记邵宁的儿子小时候总欺负邵坤玉,有一年过年,还趁他不在,把他乖女鞋子也脱了,大加奚落。
小孩子懂什么?多半是大人教唆的,因而邵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无比反感,便干脆当作没听到,抄着手淡淡道:
“我就不要了吧。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算什么‘小儿女’?给坤玉求倒是差不多。”
他平静地盯着那尊白玉观音像看,心如止水,一丝涟漪期盼也无。
水月……水月……
姻缘这两个字离自己太远,天堑无涯的距离,红线头一回自手里滚出去,却牵进养女掌心。他心平气和接受,也从没想过放手,这些神佛看在眼里,无非天方夜谭,水月镜花。
邵宴到邵辉贤身旁,俯身想扶母亲起来。
邵辉贤不为所动,依旧跪坐在原地。她要说的话还没说完,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她是还小,我却觉得你比较急。”
邵宴站直身体,端详着博山炉中徐徐的烟雾,不置可否,似乎并不打算立即接她的话。
良久,男人开口,笑了笑道:“妈,她小,我有什么好急的?”
此时的邵宴刚刚四十二岁。距离他将邵坤玉领回家里教养,已经过了十年。
邵辉贤原本合十的手放下来。她睁开眼望向面前这尊水月观音,道:
“为人父母是上辈子攒下的大缘分,世上所有的机缘,都会为这段缘分让步。她的亲缘已经连着你,姻缘就一定指向别人。我了解你的脾气,从来想要的一定要有,所以你不可能不急。”
“邵宴,姻缘是小事情,红线断了无非再连。可未生而养的父女缘分,不能轻易舍下。”
“如果我想舍呢?”邵宴走近些,面容在冬日黯淡的天光里有些模糊。
“我比谁都适合照顾她,舍了现在的,未必不能有其他。那都差不多,”
他像是自己劝说自己:“不过都是关上门过日子……”
邵辉贤很轻地皱了下眉,细细端详水月观音前的供花。几支宫灯百合垂得厉害,她伸手托了几下,状似对一切都未察觉:
“有这回事?我不同意。”
邵宴上前,很干脆地跪下,跪在母亲身后。
“为什么?”他垂下眼,心平气和地问:“坤玉那边您了解,即便不了解,大概也早就感觉得到,之前她是很愿意的。”
“你也说了,是之前。”
邵宴蓦然抬起头:“她跟您提了谁,……慈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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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宴说得直白,邵辉贤也未否认。
“是。她现在心思不完全在你身上,所以即便我说可以,她父母也不会同意。”
“可她父母早已经不在了,现在我才是她的……”
邵宴意识到母亲想说什么,面色骤然冷淡下来:“您也许信,可我从不信那个。我和她缘分到哪里,菩萨说了不算,死人说了也不算。”
邵辉贤见邵宴态度强硬,转身看向他道:“那我呢?邵宴,来日我死了,我说的算不算?”
邵宴望着母亲,手不自觉抚上虎口,慢慢地、缓缓地摩挲。他沉声道:“有必要吗?您要用这个来逼我,甚至宁可说不吉利的话。”
“我这个岁数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说法?最多撑到坤玉上大学而已。”
邵辉贤摆手要邵宴先别说话,继续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年轻的时候跟你爸东奔西走地折腾,现在到年纪了,没办法的事。”
她紧紧盯住邵宴的眼睛,像是要讲给孩子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接下来说的,无论你信不信,都暂且记住。等我死后,头七回魂,那天你就去新加坡,记得是当天,最好凌晨过了就准备出发不要去旧房产,要到富贵山庄,我记得当年是在那里安灵的。具体的位置、需要的东西,让秘书替你办到。只你一个人过去就好,去的时候不要带助理,不要带坤玉。”
一下子说了很多话,邵辉贤摆摆手,示意要喝水。
邵宴显然对母亲刚才那番话十分不可思议,眉眼间神情甚至有几分荒谬,递来茶杯给她,等她喝够再放回去,接着跪回到蒲垫上,并无回应什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