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贵价小区的地暖一向给力,一进屋热气便扑面而来,暖得人燥热。梁璋低头帮徐培因解开围巾,再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他蹲下,徐培因也明白他是帮忙换鞋,很贴心地扶着他的肩膀抬脚,踩进拖鞋。梁璋抬头,徐培因还是很安静,头发遮住额角,顺从得过分。

哥的酒品十分好,不会闹,不犯倔,也没有吐过,很好收拾。梁璋不确定徐培因第二天醒来会不会断片,不好意思给他洗澡,但决定帮他换套家居服,睡觉舒服一点。

“我帮你换衣服好吗?”梁璋摸摸他的脸,“睡衣软,同意的话就点头。”

徐培因点头,那如果明天他要再翻脸不认,梁璋会申诉的。

“抬手,我帮你脱掉。”梁璋哄着他。

但其实徐培因的表现根本不用哄,他大概从小就很让家长省心,任梁璋给他解开扣子,露出锁骨、胸膛,到腰线。他胸膛还有点泛粉,其余大部分肌肤都是白,梁璋发出指令的时候就抬手,不说话就一动不动。

梁璋在给他换睡裤的时候发现自己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了,他让暖气蒸得眼睛发红发干,愣了许多秒晃着脑袋告诫自己,不可以趁人之危。灯开的时候培因哥会不高兴。

“戴隐形了吗?”徐培因坐在床上,梁璋捧着他的脸仔细看,眼里有没有隐形眼镜的轮廓,“好像是戴了,你可以自己摘掉吗?”

徐培因说:“可以啊。”

梁璋喉结滚了滚,还是忍不住把人扑在床上。只是接吻应该不会不开心,他们吻过很多次了。梁璋着迷似的望培因哥的眼睛,徐培因很茫然,并没有阻拦他。于是梁璋咬着他的唇瓣,尝他嘴里酒气的残余。

尝不出来,但培因哥的一切都好吃,梁璋酒意又上头,罩在徐培因身上含着那双嘴唇吃了很久。

徐培因终于制止他了,膝盖顶着他的小腹。“……不要。”他很疑惑,偏过头躲梁璋的吻,“不是……要摘隐形眼镜吗?”

“啊……”梁璋爬起来,拍拍自己的脸,“是,是,你去吧,自己可以吗?”

徐培因点头,他独立走进浴室,那里响起水声,他摘掉眼镜自己开始洗漱。

梁璋留在浴室外,坐立难安,他好多次伸手放在裤裆上,又放下了,觉得不该在这里做荒唐事。他干脆站起来,从卧室走到客厅,看看要不要帮培因哥把脱下的衣服洗了,或者能不能干点别的活。

他走到客厅,看见茶几上的花瓶,上礼拜他送的郁金香还没凋谢。梁璋忍不住拿出手机,找聊天记录里那张照片,对比着推测徐培因是在哪里拍下这张照片的。

照片是平视着花瓶的,那培因哥要蹲在茶几边上拍,梁璋想,或许是趴着。他努力凹角度复刻一张,但怎么拍好像都差点意思,他确实如培因哥说的缺点审美。

“咔哒”一声浴室门开了,梁璋回头,看到徐培因湿漉漉走出来,应该是还洗了头,但没有吹干。

“要擦干净啊,不然感冒了。”梁璋笑培因哥笨,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拿过毛巾给他擦头发,“你喝醉酒了都这样吗?还是故意的,徐培因,你勾引我是不是?是不是?”培因哥任他揉搓着,就那样定定看着他。

“别看我了……”梁璋被看得不好意思,“你看我,是不是要我亲你?可以亲吗?”

他把徐培因慢慢放倒在沙发上,脸贴过去:“亲一下吧……两下呢?亲三下也可以吧?”梁璋也该喝解酒茶,他兜里有解酒药的,但是因为微醺忘记了。

“不要。”徐培因说。

“为什么啊?”梁璋不当回事,嘴也凑过去,结果又让徐培因躲开,只擦到脖颈。

“不要!”徐培因很认真地说。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嘴角向下,莫名有股委屈相。

“你难道还喜欢我吗?你对我这么不好,还算喜欢我吗?”他瞪着梁璋说,“亲我干嘛?你都这样对我了……我不想你亲。”

第34章

“说什么呢……”梁璋忍不住笑出声,只觉得徐培因醉酒的状态太超乎想象,话语里被抽去了往日的锋利,慢吞吞要想好久才组织起一句语言。他笑嘻嘻去捏徐培因的脸,无辜地问:“怎么对你不好啊?我对你最好了。”

梁璋前面已经亲过很久了,眼下不急着再要,所以很尊重培因哥的意愿,尽管是非常无理的。

灯光柔和铺在徐培因半张的眼皮上,他没接话,缓缓眨眼似乎并没有听懂,又过了几秒,皱着眉说:“你怎么能这样讲话?”

“我怎么讲话了啊……”梁璋盯着培因哥的脸,想帮他把脸上凌乱的碎发拨开,可指尖刚碰到额头,就被啪一下打掉手。

“你和我说这种话!”徐培因又重复了一遍,不像最开始那样情绪平静了,他猛地要坐起来,但因为梁璋压在身上,只用手肘支起了上半身。梁璋慌忙爬起来,让开点。他想扶徐培因起身,又被打掉手,徐培因自己坐起来,挪到了沙发上能离梁璋最远的角落,蜷起背,肩膀一起一伏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梁璋觉出不对,他在原地愣了几秒,手腕上还留着被甩开的力道。但他又十分担心,蹲到徐培因面前,疑心他是被梦魇住了,小心翼翼叫:“培因哥,你还好吗?”

徐培因不理会他,突然站起来,说:“我哪里对不起你?我因为你一个人从巴黎飞到北京,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你现在说我绑架……我主导你的人生?我不懂?”梁璋从未见过徐培因如此不冷静,如此愤怒的样子,他一下就明白徐培因并非在和他讲话,而是在和一个伤害过他的罪人争吵。徐培因站起来,目光对视的是一个曾站在这里的,虚无的人影。

梁璋此时在这个客厅里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徐培因孤零零站着,柔软的睡衣垂坠着单薄的身影,他紧紧抿着嘴,睫毛都不再眨动,像尊随时会碎掉的玻璃雕像。梁璋便发现他是在机械地复现一个过往场景,他被困住了,现在正等着另一位主角发言,他才能继续说出自己的台词。然而事实就是客厅无比安静,夜深了,隔音不错的窗门连一丝环境音也不放过,邻居们大概也安睡了,只有梁璋的手机不识趣地响起些信息提示音,是酒店的前台给他发客人们的状态消息。

梁璋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看到徐培因肩膀抖动起来,整个人都气得发颤,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

那人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梁璋这么想,他还蹲着,仰头看培因哥的表情,培因哥张着嘴,是不时咬一下自己的舌头才没有打断发言。

终于,徐培因开口了,语气却没有刚刚那股愤怒了。他很疑惑、很软弱地质问:“我哪里施舍你了?我一直很努力的工作,我,我……”他哽了一下,梁璋希望他不要说了,但过去还是向着既定的方向无可阻挡地推进。培因哥带着一点哭腔地说,“我买房买车,都是想要以后……我从没说你不上进啊,我和你谈的时候不也是二十几岁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有眼泪从他脸上无声滑下,落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徐培因失去力气似的坐下,梁璋和他的距离缩短了,却还是不敢碰他,只能心焦地看着他落泪,眼让泪洗得通红。

“你太过分,太过分了……”培因哥声音哑得像旧琴弦,他没有动手擦眼泪,只是坐着,不断重复那一句话,眼神并没有焦点。他总是看不清的。

那个人似乎还在喋喋不休,梁璋却不能在现场叫他住口。

能不能别说了?你没看到他在哭吗?你不是追了他一整年吗,为什么追到手就不珍惜了呢?七年青春,他为你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明明是你控制他、占有他,让他没有一个亲近的朋友,而他一次次坚定地选择你、信任你、陪伴你,你怎么可以对他说那么过分的话?你怎么忍心看他流泪?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把我们的视频发到你公司好了。”徐培因这样说,“你不是不说职位没我高就没用吗,那你这个工作不要做了。”这已经是他最伤人的一把剑了,还是开了两边刃,连着自己都一起刺伤的。

说出这句话是不是就后悔了?但徐培因实在没什么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了,他来北京已经抛下一切了,完完全全将自己交由爱情驯化了,他没有硬壳,因此无法抵挡任何尖锐的穿刺。梁璋统统知道了,那个人怎么可以假装不知晓,然后给他这样致命的伤口?

“培因哥……”梁璋现在多想紧紧抱住哥,告诉他都过去了。但是过不去的,徐培因此生都要伴着这样的噩梦入睡,要看很多遍自己的录像脱敏,要陪人抽不喜欢的烟,要关掉灯光,要装自己不在乎。

他只是觉得醉酒后的培因哥和平时很不同,很可爱,忍不住想多亲亲。如果他早一点让培因哥睡觉,梦里会不会好受一点,没有这么痛?

徐培因彻底安静下来,泪也都流干了,弓起腰,双手捂着嘴开始干呕。梁璋担心他要吐,蹲在身旁轻轻摸他的后背。大概生理上的难受让培因哥无暇顾及外人的触碰,梁璋顺利贴近他,掌心贴着脊骨,感觉他整个身体都因干呕而微微抽搐。

“培因哥,我们去卫生间,能起来吗?”徐培因像是没听见,又或者他根本没力气回应。好在他不再抗拒梁璋的接触,梁璋得以揽住他的腰,将人半扶半抱进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