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遗怜一睁眼,就看到他赤脚踩在地上,正歪歪扭扭穿裤子。

怎么是这样一个呆子啊!遗怜拉过薄被来盖在身上,头朝里,闭上眼装睡。那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再跟元暮江说任何一句话。

江南的情形,一样很复杂。

兰则一到扬州,就大病一场。像是水土不服,成日里呕吐,又像是心症,她时常半夜惊醒,捂着胸口说痛。

贺翊为她这病,没少费心思,当地名医被她找了个遍,药方子更不知换了多少,却总不见起色。非但没有好转,这两日,隐隐还有加重之嫌。

自家小姐病了,最着急的莫过于玉秀,回京之后,一旦姜家查问起来,她是要担重责的。因而,某一天早上,她喂兰则吃药喂不进,就把贺翊叫来,磕头求她回京:“四姑娘这病积重难返,若没有良药,如何能见好呢?”

她说的是实情,贺翊心里也清楚,只不过,她还担心回京之后要面对的局面。她们出来这大半个月,京里那些人早就急疯了,光孙夫人跟刘姨娘就到公主府跟程家闹了无数回。

庆阳郡主虽是能人,却也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她的女儿拐带了别人女儿,无论如何是要给个说法的,所以贺君山也动用军力往扬州捎了不少书信。都是劝贺翊早些回京,不要胡闹了。

回去之后,等待她和姜兰则的,又会是什么呢。庆阳郡主夫妇一定会更加严厉地看管她,至于姜兰则,大概还是要被逼着嫁给京中某一家富户。程家倒了,他们又会想方设法请出张家、李家……如此反复,反复如此,未有断绝。

贺翊往病床上躺着的兰则深深望去,此时此时,她多希望她还跟小牛犊子似的活蹦乱跳。

清水文终于有点肉汤了

这是真爱啊,世间难寻,小元是个好男人????

因为本来背德题材的文,更多都应该表现主人公压抑欲望过后的放纵,但我却把笔墨都集中在了隐忍克制,这容易给读者一种误解,该文作者是不是那种封建婆婆心态啊,不结婚就不能上床(尽管这个观点放在古言里也勉强说得通)。但我还是不想把况遗怜弄成那种三从四德贤惠女人(这种人设本身没问题,只是我的女主,我都不会过多强调她们要为谁守身如玉),我只是希望两个主人公都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况遗怜选择更进一步,是因为她有这样的决心,她也能主导他们这一段关系的走向,就算他们未婚弄出个孩子,她也能很好地处理。元暮江相对而言,会谨慎一些,因为他是男人,哪怕况遗怜有操盘能力,他也不能真的甩一个烂摊子给她(爱有时候就是换位思考)。元暮江这个人物,算是我身为女性对男性群体的期望和约束吧。他的成长路线和况遗怜截然不同,他是从青涩懵懂、幼稚无知到成熟坚定有责任感,况遗怜则相反,她是从尖锐刻薄、泼辣自怜到坦然圆融有包容心,当然,爱一直全程引导着他们。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我希望他们两个最后都能到达这种境界。

元暮江老师一开始在读者心中的地位可不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还记得我写到三十几章,大家都觉得霍引渔老师也不错的(哈哈哈哈哈哈)。不开玩笑啦,元暮江好就好在,他真的死心眼,说爱就要爱到底,这跟冯琦、霍引渔那种要爱不爱的状态不一样。所以他没有后二人聪明,我没有给他把智商天赋点拉满,是因为我感觉聪明人都是瞻前顾后、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就像冯琦,他就是一直都只想娶高门小姐,但他还死装,不承认自己戏弄了姜兰则;就像霍引渔,他说什么给阿罗找妈,都是幌子,他本质上还是需要一个理想的后宅“打手”,帮他去斗他妈、斗小妾,喜欢和爱,更多是锦上添花。

天哪,这么年轻的作者,把男人看的这样透,怪不得能写出这么好的作品,人间清醒??????

老师别这样夸,要膨胀了,乓乓乓,爆炸了哈哈哈哈

七八、留取魂相守

元暮江出京那天,满城烟柳,水绿花红。

遗怜乘车去城门口送行,濛濛细雨中,只远远望见元暮江长身玉立在车盖下,与几位同僚拱手道别。她的身份,究竟特殊,哪怕他们早上是一块出的门,两方车马也不敢离得太近。

官场上的事情,必少不了繁文缛节,元暮江光与人周旋,就浪费不少时间。遗怜今天起得早,等了一会儿就有些犯困,只喊秋白把车帘放下,她合眼养一会儿神。

又过了许久,还不见元暮江来,秋白就有些着急,重新掀开轿帘张望道:“五少爷如今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眼巴巴等他一早上了。”

遗怜听她酸溜溜地抱怨,只觉好笑。当朝大员就是这样的,何况元暮江年纪还不大,资历又浅,更说不上很通为官之道,别人对着他点头哈腰,他也不能真的太拿乔,总要象征性说上两句以表亲近,如此一来二去,自然费时间。

“好啦好啦,一会儿等他来了,你亲自问他的罪,还不行吗?”遗怜笑着把她那一侧的轿帘掀开,“秋白你快来看,韩昌黎有诗云‘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为了跟个蛮人置气,辜负窗外美景,太不值当啦。”

秋白看着自家太太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一下就软了。以前的况遗怜,什么时候不是苦大仇深的,可如今,她竟也有这样轻松自在的一面。笑眯眯的,好像把过往一切都放下了。

或许,五少爷的出现,真的在无形中弥补了一些缺憾吧。

秋白没有再追着说元暮江怎样怎样,她也学着遗怜的样子向外望去,果然就看到烟波桥畔柳如是,一对鸳鸯水中游。鸳鸯鸟,算得好意头,秋白轻轻捏了遗怜的掌心,终于释怀地笑开来。

其实,只要三太太开心,她们这些做丫头的,也就无话可说了。

又等了半盏茶,元暮江才大步流星向这边走来。他今天穿的很惹眼,打头的就是一件气势不凡的莲花暗纹直裰,不是官服,但也是宫中规制。只有腰间那一方勒帛是遗怜亲手绣的,针脚很一般,跟蜈蚣爬过似的,也不知他怎么敢在这种场合上穿戴。

况遗怜这个女人呢,时不时又有点好脸面。早上天色暗,她没看见元暮江穿了个啥,现在发现是她本人的“大作”,她就有点抹不开脸。主要那勒帛做的确实不怎样,丑得别有韵味,她不想别人看到笑话,就大言不惭威胁元暮江把勒帛换下来。

解决办法,她也想好了,他们近来时常都驾车出游,因而马车上零零碎碎落下不少贴身用物。遗怜翻了翻,果然找到一块玉质清透的海棠绦环。

从小窗递给元暮江,她还要假意挖苦他两句:“喏,快换这个,好歹也是御前红人,不说被褐怀玉,怎么也不能是这副憨样!”

元暮江当然不肯,他是来道别的,时间紧迫,哪有闲工夫脱衣裳换裤子。

“谁爱笑话谁笑话去,我穿自家娘子缝的衣裳,还怕人说?”他混不在意笑道。

遗怜还想再说些什么,元暮江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就在那样一个柳曳春思的僻静之地,他仰起头,轻轻吻了况遗怜眉间不知何时沾染的飞絮,并且殷殷嘱托说:“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做完这一切,都没等到遗怜点头应是,元暮江就已经转过身去,沿着来时路走了很远。

时间已经不够了,他必须早去早回。

他有他的使命,况遗怜不会叫住他,更不会哭,她只会在心里默默向菩萨祈祷,希望一切顺遂,希望平安归来。

“烟柳处,守桥人。”她喃喃道。

元暮江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隐匿在淅沥春雨中。遗怜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只能看见独属于御前红人的盛大车架。那也是第一次,她真正见识到当朝奸佞的权势。数不清的差役仆从分立在官道两旁,冠盖如云,垂手恭送廉访使的,俱是达官显宦。

人在这样滔天的权力面前,真的不会上瘾吗?

这也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

元暮江走后,遗怜并没有按照约定回汝州。一是她对那地方没什么留恋,回去之后面对盘问,她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就这几年,况宗实、蒋忆琼两个人就不知往汴京送了多少书信,遗怜要真回去了,还不知会面对多少“谆谆教诲”。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回去还能得个清静。

二来呢,元暮江江浙之事一旦有了眉目,必会回京述职,况遗怜也想早一点见到他,省得两个人再四处奔波。

最后,遗怜并不害怕即将到来的政潮。成王败寇,你死我活,总有那么一些人,注定要为王朝的兴衰起落陪葬。当然了,况遗怜人微言轻,要她陪葬还不够格,但她可以做历史的见证人,她宁愿要清醒的苦痛,也不要愚昧的安闲。

另外就是,元暮江在熏风门外还有一个几进几出的大宅院,实在事态紧急,遗怜还可以搬过去,朝堂争斗再是风卷残云,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杀不到那地方。

遗怜头天夜里跟几个丫头商量,女孩子们一致认为,还是早搬早好。万一又遇到上回一样的民变,元暮江不在这儿,她们几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可真就坏菜了。

于是乎,她们也没挑日子,翌日晨起就开始把一些大宗物件儿往外挪。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天半,才正式安下家来。

跟况遗怜搬家同时进行的,还有官家的选后封妃。

早在官家十六岁那年,朝臣们就曾把这事翻出来说过,不过都被韦太后驳斥了。官家长大成人讨媳妇,不就说明他可以亲政了嘛,韦太后哪能随便让这种事发生。因而这一两年,不是说官家年幼,正是勤学的时候,应当戒色,就是变着法地骂他心智欠缺,需得养上几年才好。

现在也是没法子了,哪有一个皇帝二十岁还不娶妻生子的?真要这样,老赵家不就成了绝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