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梦里,将皇长子虐杀致死以后,他往他身上涂了枇杷果泥,丢在荒郊野外,让虫子啃噬,让蚂蚁分尸,让他千疮百孔,血肉离骨。

所以,佑春知道冰鉴里的果子,即便没什么问题,但那黄橙橙的枇杷绝对是大害。

她猜测拓跋危看到枇杷,或多或少都会有脾气。

第122章 | 0122 第122章 有功劳

在常礼说已将枇杷换掉时,拓跋危第一时间也回想起那段令他怨恨的记忆。

拓跋光一副关心弟弟好哥哥的模样来找他玩耍,既友好又耐心,给他吃了香甜又柔软的果子。他天真地以为拓跋光偶尔有了良心,想跟他好。

那果子真的很好吃,虽然有皮也有核,但果肉香甜多汁。拓跋危已经许久没有吃上那么好的果子了,他狼吞虎咽的,一连吃了好几个。

那时他才四岁,还不到记事的年纪,但拓跋危记得一清二楚。他记得枇杷的滋味,记得拓跋光害他被蜂群追蛰时响亮的笑声。记得母后哭得肝肠寸断,记得他高烧不退险些丧命,还是好不容易递消息去宫外,外祖父连夜入宫面圣相逼,才换来太医救治。

拓跋危恨极了面甜心黑的柳贵妃母子,哪怕已经穷尽酷刑亲自手刃仇人,他依然深深地恨着他们,常常在梦里反复地重复令人痛快的报仇时刻,以此为慰藉。

但枇杷是无辜的,他还是会吃这些东西,但免不了在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拉扯出仇恨的过往,污染情绪。

如果先前在他本就烦闷的时候,宫人将那三样甜腻的果子呈上来,尤其其中还有枇杷,他一定会发一场大火。

后来,因为没有直接看到,只是听闻的话,拓跋危便不会失控。再说,被换果子这事的离奇吸引,注意力转偏了,也就没有火气了。

诱春给的理由不奇怪,她碰巧因为以为他不喜欢吃甜的,拦下了危险的枇杷。

常礼等人也不知道这段往事,只有拓跋危自己心里清楚来龙去脉。

因此他并未在意这件事了,而是问她:“哪里来的胆量去拦贡品,与你又没有关系。”

佑春也知道大概会有此一问,诚恳说道:“圣上是天下共主,为圣上着想是奴婢的本分,不应被己利拘束。”这样的说法,应该怎么都不会有错的。

拓跋危没什么反应,他惯常听人阿谀奉承,这样的话撩拨不起任何波澜。但可以说,他心里是舒服的。

诱春的声音清润怡人,没有矫揉造作,亦无慌张失措,口齿清晰、音量适宜,挑不出任何错处。

如果每个宫人都像她这样妥帖周到,拓跋危的脾气恐怕都能少发一些。

拓跋危看她如此落落大方,忽然莫名想问:“你是哪两个字?”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配她,是庇佑的佑,还是宽宥的宥。拓跋危觉得,人的名就像人的命,冥冥之中是有联系的。

她的名字倒是上口,但听着简单。

佑春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问起这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只得告诉他:“回圣上的话,言旁的诱,春天的春。”且还不能说是齐沅给她改的,要不然引人深思,她建立的忠心为主形象也倒塌。

拓跋危果然皱了眉。

他一个饱读诗书的帝王,肯定会觉得诱这个字艳俗难听。佑春默默叹口气,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随即,拓跋危摆了摆手,常礼公公上前来,亲自带佑春离开。

有了今天的事,拓跋危身边这个大太监待佑春的态度和善得多了。佑春看他笑眯眯的,忍不住问一句:“公公,圣上会不会觉得奴婢的名字俗气?”

这念头太隐蔽了,常礼怎么会知道拓跋危心里会想什么呢?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宽慰佑春说:“姑娘别担心。再者说,如果陛下觉得不好,给你赐名,那才是天大的福气呢。”

佑春心想,果然与他说不通,提着一口气软着脚离开。

她走了,不知道她这个名字给拓跋危俗气笑了。

常礼回到屋内,看到上午还一脸戾色的陛下表情微妙,因为他好歹也是帝王身边人,能认出来陛下现在心情是好的。

常礼将冰镇好,小宫女切好的甜李呈上去,果肉酸甜脆爽开胃,适合燥夏。笨汶由???玖??①溜玖?澪?證梩

拓跋危叉了一个吃了,开口说:“常礼,怎么有人叫这么蠢的名字?”

他不开口,常礼不敢贸然多嘴。但拓跋危主动提及,常礼立即笑着接他的话:“是呢,两个字都不好,把‘春’这么好的字都染脏了。”

诱春,难看又难听,和她此人言行外貌极其不搭。

误打误撞的,佑春给拓跋危留下的印象又深了一大截。不仅如此,还与旁人有格外不同的分量。

齐沅恐怕想不到,她刻意恶心人贬低人的手段,会弄拙成巧,帮了佑春大忙。

如果她还是原本的名字,釉春虽然好听,却不会让拓跋危有什么印象。

佑春如果知道这其中的莫名其妙,恐怕要好好谢谢齐沅。

第123章 | 0123 第123章 封赏谁

在佑春原本的盘算中,如果能顺利被拓跋危召见,不被警惕或厌弃,能留个好印象的话,她既可以乘胜追击。利用落翎的小动物形态,再度接近他,以待水滴石穿。

之前两次,落翎化作小鸟、小狗,都是为了留在佑春身边陪伴她。但是这次,佑春两次都在拓跋危的梦境里看到同一只小猫,且两次都是惨死的状态。似乎这是重重贯穿他内心深处的一根刺,愁怨根深蒂固,所以惨死的猫每次出现都不符合场景,像做梦混乱的人,因为记忆深刻强行出现。

他很在意幼年时养的那只猫。在空旷荒凉的宫殿,是为数不多能陪伴他的小生命。

不过佑春不知道拓跋危后来有没有再养什么动物,所以并不确定这招有没有效果。

现在好了,俗气的名字被发现了,他当时甚至都不想说话,摆摆手赶走她,像驱赶一只扰人的飞虫。

她此时担心让落翎幻化作猫去他身边有没有用?不如先担心往后拓跋危见着她,还有没有兴趣多看一眼。他若是个没墨水的匹夫则罢,但他是帝王,在人间这些注重底蕴的人眼里,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影响甚大。

佑春泄气,无精打采地回到晚香院。

人还没走到院口,就有杜若叫了小宫女带她去见齐沅回话。之前公公来请她,事出匆忙,齐沅还没听够缘由。终于把人盼了回来,翻来覆去盘问了许多遍。佑春都一五一十将事情交代了,除了她私底下的心思和动机,其余细则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