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春不说话了,她知道现在的局面很麻烦,难处理。她为谢轻玹求情,就是在践踏拓跋危的尊严和真心。可她什么都不做,拓跋危也不会就这么放过谢轻玹。

两难的夹缝之中,对她最有利的条件,就是她自己。

佑春低下头,忍哭时,薄肩瑟瑟颤动:“做成人彘,还有什么存活的希望和必要。如果他因为我受这种苦,我没有颜面再苟活于世,享这荣华富贵。”

“你敢!”拓跋危一掌拍在扶手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他坐直了身体前倾,手掌因为用力也在发抖,“在我身边,你绝不可能有寻死的机会。”

佑春看向他,眼里很安静,但是决然:“死不了,但只有一具躯壳。人说,一心向死的人,便熄灭了本源的火,用不了多久,肉体也会逐步枯萎。”

她这说法确实有效地吓到了拓跋危。

他之所以下决定虐伤谢轻玹,是因为釉春人已经到了他手里,只要确保她生命不受威胁,谢轻玹必须承受最大限度的折磨。但如果他把谢轻玹做成人彘,釉春真的哀莫大于心死,伤到身体根本,药石难医。这是拓跋危难以接受的。

她一旦动了这份求死的心思,即便人不受任何外伤,正如她所说,也确实会影响甚大。

拓跋危一颗心被她搅得粉碎。他竟不知,她对那个人,已经情根深种到生死相随的地步。

他心里想着,也问出了口:“他到底好在哪里?”

佑春沉默不语,其实他们几个都挺好的,只不过她身不由己。怪就怪他们之间也隔着仇怨,否则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互相沉默,在凝重的死寂中互相较量。最终还是用情更多的人败下阵来。

拓跋危声音空荡荡的,似乎是累了:“去,把人带回来,不用动刑了。”

他身边守着的近卫听令,追出去把人拦下,又把谢轻玹押了回来。

佑春低着头,心想以死相逼果然有用。她以为还要苦苦相求纠缠多时,拓跋危才会为她改变主意。但他只是考虑了短短时间,就撤销了下令。

他真的不希望她有任何伤及根本的影响。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不能因为他失控泄愤,又把她给弄丢了。

已经失去过的人,最懂失去的伤痛有多磨人。

其实反悔不单纯只是因为这个。

短短几隙时间,拓跋危有了别的主意。一个既能泄愤,又能挽回她心意的好法子。

釉春动了真心,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那男人呢?

拓跋危懂人心,一个没有权势地位的人,是很容易在权势面前迷了眼,丧失本心的。

他要让釉春看看,她一心向着的人,究竟能不能做到和她相等的程度。

不能最好,如果能,如果她们两个真是一对跨越生死的苦命鸳鸯,那正好,他要让对方承受他经受过的,这些催筋断骨的内伤,这些折磨得他人不人鬼不鬼的痛苦。

谢轻玹被送回来的时候,拓跋危正在与釉春说:“你求我的事,我答应你了,但是你知不知道,让我反悔的代价有多大。”

佑春抬头看向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会有代价,能把谢轻玹保住,给她机会,拓跋危想要什么,她会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满足他的。

佑春想,如果她猜得没错,拓跋危大概要以牙还牙,用同样的事来折磨谢轻玹。

第227章 | 0227 第227章 换方式

谢轻玹还没想通其中关键,被人又带回了偏殿。他此时陷入了一场奇怪的挣扎中,他想弄清楚是什么导致了眼下局面,又隐隐地抗拒知情。

回到那关押着宥春的房间,拓跋危竟把守着的人都遣散去了外面。屋内只剩余他们三个人,宥春跌坐在地上,仿佛大病一场。

谢轻玹看向身边没人的拓跋危,多年的仇怨让他第一时间想的是,如果此时他手里有暗器,哪怕只有一根淬毒银针,他也能无形中要了他的性命。

拓跋危朝他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他泄露的杀意,他笑得轻蔑。

因为刚才的事,谢轻玹会有这种情绪正常,所以他不用担心被发觉,拓跋危也不会联想到什么。

谢轻玹的心思被报仇的冲动充斥,然而在拓跋危一句话后,他过往的想法全被推翻重塑。不,他不敢置信。

“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居然让朕的皇后,为了你,以死相逼,求我收回下令。”

谢轻玹怔然,皇后?拓跋危说宥春是他的皇后。

如果宥春只是与皇后相像,是个替身,拓跋危不至于这样称呼她。也不至于这样在意她。在意到为了她生那么大的气,又为了她把已经下的令给收回来,不伤害他。

这中间,他不知道的部分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宥春真是逃出来的皇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海边,被他带回来,被那样对待也没有任何怨言,配合他演戏,配合他谋划弑君的事。

谢轻玹不相信,这不符合常理。

他不再想这件事,因为他不相信从拓跋危嘴里说出来的话。他是个疯子,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谢轻玹不再想这些,他蹲下来,去扶宥春。其它可能是假的,但以死相逼救他肯定为真。谢轻玹心疼又感动,轻轻揽着她扶着:“起来,地上凉。我没事了。”

佑春听到拓跋危那句话的时候,心一惊,暗暗祈祷事情不要被搅得太复杂了,否则她该怎么跟谢轻玹解释?

不过看谢轻玹的反应,他好像不相信拓跋危。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亲眼见过不同佑春的人。对他来说,宁愿相信拓跋危失心疯,也不会相信那么奇异的事。

佑春按下慌张,小幅度地往谢轻玹怀里凑,准备和蹲下的他一起站起来。

这时候,却听拓跋危说:“釉春,过来,该付你的代价了。”

听道拓跋危危险的声音,佑春忍不住心跳加速。她表面上一丝也没露出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下意识抱住谢轻玹的手臂,贴在他身上。

“你不照我的要求做,谢轻玹还是会被砍手砍脚。”拓跋危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他只需要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拿捏住她的命脉。

既然那么在意他,那就在他的面前,让她做讨好他的事,磨一磨她这贞烈不屈的性子,也让她认识到,权势在手究竟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