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苏南城不能再待,谢轻玹决定早日启程,带宥春前往皇都。
本来只是个小小人物,遮个面无足轻重。这下人传人,万一将事闹大,不止宥春在苏南不安全,将来也有可能因为传得广了,让人容易查到宥春身份的漏洞。因此必须早日斩断此事的牵连。
等人一走,没什么水花,老百姓不出几日就忘了。
第199章 | 0199 第199章 我之幸
事事谨慎的谢轻玹怎么都没料到,将宥春的脸遮起来,也能酿成这么大事。
如果早让他知道,他绝对不会为了历练她的耐心就让她出来。导致为大计埋下隐患。但好在遮面的抱琴侍女,人人只知有这样一个人,不知道名字。所以就算事情流传,也仅有一个身份,没见过她的人,也没法将她对应上具体的人。
也好在,谢轻玹身边需要遮掩身份的属下多,他不止一个抱琴侍女,也不止仅有这样身份的人在身边。
不过,不论风险再小,也必须尽快离开苏南。不止是阻止事情闹大,也免得有心人为了报复做出什么事。
明面上,谢轻玹只是个普通的有靠山的舫主,失子的通判未必会服气。谢轻玹身负大业,必须事事谨慎。就像宥春所说,走一步朝前看三步。
因此,紧急准备了三日后,谢轻玹,以及他背后暗杀阁全部成员,尽数倾巢出动,前往皇城屠龙。
暗杀阁这些成员,大部分都是当年宫变死于无辜人的亲属,或是幸存者。还有一部分是谢轻玹苦修暗器时的同门师兄弟妹。人不多,也不算武艺高强的高人,但都是铁血一条肯豁出命的心诚之人。
弑君的计划简单,也不高明,全靠宥春这一枚颠覆棋局的重要棋子。因此,少数知道计划和宥春存在的成员,最重要的事,就是护她周全,确保她的安危,确保她能按计划接近拓跋危。
暗杀阁一行人先乘船走水路,九日后到淦州,之后再通过陆路前往皇都。
这也符合计划里,前期谢轻玹不知道宥春与画像中人相像的缘由。
早在三年前,这计划成型时,谢轻玹就与苏南知府勾结,逐步减少张贴皇后画像,为后事做铺垫。
他解决通判的靠山,也是这位地方最大的官员。通判刚上任没多久,事没打听周全,大水冲了龙王庙。毎日膇更T?嗨堂5肆五柒??肆⑥零五
而这位知府大人,曾经是谢轻玹母亲的青梅竹马。所以才会在出事时,将谢轻玹送往此处,寻求他的庇佑。
有同样痛恨新帝的故人相助,耗时三年布的一场局,终于要在今年深秋,将网口收紧。
谢轻玹站在船头,望向起伏的江面,内心有种复杂的沉重。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劳心耗神,到了大计得以走到关键一环的时候,重重高压,让他反而更难轻松下来。
佑春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她头戴帷帽,长至手肘的两层轻纱被江风吹得纷飞不断,与广袖一起撒向身后。远远看着,似临江仙。
“阁主,船头风大,当心别吹受凉了。”佑春轻声唤他,免得突然出声惊扰到他的思绪。
谢轻玹侧身看她,唤道:“无事,过来吧。”他让她去身边,佑春便照做,因为风大,她扶着帷帽的边缘免得被吹翻,轻拢衣袖裙摆靠近。
她这般注意细节小心翼翼维护仪容的模样,看上去心态比他要悠闲得多。谢轻玹待她走近,问:“你不害怕?”
佑春知道他问的什么事。
对于宥春来说,配合谢轻玹去刺杀皇帝的事是天大的事,是会让她掉脑袋的死罪。但对于佑春来说,是去见自己曾经的男人。她自然没有战战兢兢的情绪。
不过她应该有,所以她告诉谢轻玹:“害怕,但有阁主在,我就不怕了。”
从谢轻玹的角度来看,他只能且仅仅只能相信她这一种说法。因此宥春说的话有极高的可信度。他笑了笑,问:“可我才是那个害你的人,如何护你。”
佑春摇摇头:“我没有亲人,村里的人欺负我。阁主是唯一关心我保护我的人。你有仇要报,我能对您有用,那就是我的幸运。前路凶险,我要过好余下的每一天。”
谢轻玹怔怔看着她,没料到,她对这件势必会要她性命的事竟是这种看法。
他从没逃避过告诉她实情,从前以为,或许是他的态度影响到了她,让她看淡此事,或者她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所以她才能做到淡然处之。以前他不想问,现在问来,得到了她的回答,为什么心脏轻轻抽了一下。
谢轻玹挪开视线,复而望向江面。方才看江,觉得江水平稳,有益排解心中沉闷。现在看江,却觉得江面波澜,一重又一重,令人难以平静。
佑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觉得她那番话那样感人,就算再冷血的人,应该也会为之打动。
不过谢轻玹有心事,现在不是她邀功的好时候,她只能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旁。
第200章 | 0200 第200章 听闻他
行船走水路这几日,因为需要加紧完善到了皇城后的一系列计划,佑春几乎没什么空闲,不是随着谢轻玹秘密议事,就是跟随他派来的人,学习技艺,也学习如何讨好男人。
她最重要的任务,是尽快获取皇帝拓跋危的欢心,所以她不仅要学这些准备功夫,还要听人介绍拓跋危,了解他的喜好,也了解他那位还未成婚就失踪了的皇后。
从其他人口中听拓跋危,感觉很特别,既是熟悉,又有种恍然的陌生感。和自己了解的那个人,似乎不太一样。
不过,他们向她介绍的,多半是自从釉春消失以后的拓跋危,听闻他变得更加喜怒无常、极端、偏执,任何敢提出纳后宫、立后,或者对寻找皇后有微词的臣子,全都无一例外被削了官,重罚。
外朝廷,内宫闱,成了拓跋危一个人为所欲为的炼狱场。
曾经被削爵褫封的景阳侯魏从戈,四年前曾经因为口无遮拦说话惹怒了拓跋危,被关入牢狱,拘了一段时间,后来放出来,罚他做看守城门的寻常士兵,昔日骄子折损零落,令人唏嘘。
而那位皇叔,虽没有受什么明面上的刑罚,名头也还在,却被拓跋危公然软禁了起来,除了王府,哪里也去不了。
这位曾经虽有劣名,但干了不少实政的帝王,在这些年,名声更是一落千丈,朝廷太过动荡,导致民怨颇大。
不过他那些残忍无情的手段,用来整治贪官污吏、违反律法的犯人却很有效。央朝的重兴十四年,举国皆严,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民声虽苦,却过上了难得安生的日子。
这样一位帝王,两级分化严重,政绩斐然,犯下的劣行也不少。不少无辜的人遭受错杀牵连,他手上沾染的鲜血之多,足以在某一时刻,将他覆灭。
如今,即将覆灭他的一群人,正乘着大船,朝向皇城所在的方向靠近。
听完一场与其是对拓跋危的介绍,不如说是对他的控诉,佑春回到甲板上吹江风。
她感觉自己似乎像是一根柱子,身上牵扯着人间纵横十几年的恩怨情仇,她站在这一群人的中心,听着他们的仇怨,该如何形容她的心情?
她是九重天掌管淫欲的神,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只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她眨眨眼的功夫,人间事,不论再宏大,都像一页书一样从她面前翻过去,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