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一看,让魏从戈怎么淡定得下来?铁证都要甩到他脸上了,难道还要让他怀疑?
当着其它女眷的面,佑春不好失态。毕竟魏从戈对她说的话没有什么越矩不安分的。如果她不搭理,扭头走掉,反而看着心虚。
她简单说:“随陛下派遣的宫里太监学的,景阳侯有什么想说的?”
她真的好生疏,好冷淡,声音虽然一样,但开口一说话,就变得不像幼春了。
魏从戈心一抽疼,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细密而迅速的踩叶子声音从两侧急速靠近。刚才被魏从戈马速太快甩开的四只牧羊犬追了上来。
这都是他养的狗,被当作猎犬用,灵性又聪颖。
然而,四只狗本该停留在魏从戈身畔,却突然机警地高高扬起头,鼻尖耸动,随后呼呼甩着尾巴全都凑到了嘉妃跟前,躁动地在她骑的马四周转圈,时不时兴奋地低声叫两声。
魏从戈冷掉的一颗心突然跳得极快,他盯着反常的四只狗,视线再上移,一动不动盯着嘉妃。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在说“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被四只狗围着,佑春险些没撑住冷漠的表情。
怎么认不得?她都认得,身体纯白尾巴黑的叫芝麻,棕色有白围脖的叫烧饼,纯黑的叫日食,黑身体白爪的叫踩雪。当年和“棉花”一起取的名,都是魏从戈取的。
林幼春翻船落水后,棉花也失踪了,只有这四只狗还留着,一直被魏从戈养在身边。如今都有十岁了,还很健康活泼。
魏从戈笑了一声,声音忽然拔高许多,阴阳怪气:“我这四只狗平时最是警惕,从不亲人,居然这么喜欢嘉妃娘娘,可真是稀奇。”
跟在佑春身边的五位女眷全都是如出一辙的僵色,全都恨不得原地消失,不要碰这些大人物的事。她们承担不起,一个字都不想听。
更要命的是,永嘉王也骑着马朝这边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昨天场面弄成那样,今天怎么更吓人了。
她们听了不该听的话,见了不能见的场面,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怎么?”拓跋启靠近以后,因为之前远远的不知道情况,所以问一声。
“你自己看吧。”魏从戈朝嘉妃被四只狗圈起来亲热的场面抬了抬下巴。
拓跋启不知道魏从戈和林幼春的曾经,但他是聪明人,看本属于魏从戈的狗对嘉妃那么热情,都不用深思,就能联系出其中的前因后果。
他慢言道:“我听闻,动物有灵,对认识的人,会永远记得她的味道。”
拓跋启看似只是单纯地提起动物的事,其实字字句句都是在拆穿。
那五名女眷听得心惊胆战,她们根本不想听什么认识不认识的话,她们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不想沾染任何皇家是非。
然而嘉妃娘娘被四只狗围住了,有两只还站起来,两只前爪扒在马肚子上,去嗅嘉妃踩着马镫的鞋,她根本走不开。
危机关头,拓跋启突然发话:“你们几个先离开,本王有话与嘉妃娘娘说,不必走远,在远处等着即可。”
这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惹不起,五名女眷得了安排,只好低头行礼领命:“是,尊永嘉王殿下之命。”
拓跋启让她们在远处等,一是不让她们听他们说什么,二是让五个人见证,就只是说话,不会发生什么其它的事。
人一走远,佑春先冷了脸,先发制人:“永嘉王和景阳侯,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与你二人素未谋面,为何如此陷害本宫?”
她实在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吵,不管是赢还是输。
两样铁证摆在面前,现在不管她怎么辩解、否认,魏从戈都不会信她。
他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道:“既然嘉妃娘娘不清楚,那我就告诉你,你叫釉春,我的女人叫幼春,拓跋启的女人也叫又春,你们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佑春语气淡淡,抵死不认:“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长相相似的人也何其多,难道你都要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魏从戈都气笑了,他搬出他最大的铁证:“嘉妃娘娘敢不敢把衣裳脱了,给我们看看你脖子到锁骨处是怎么样的!”
第160章 | 0160 第160章 掀衣证
魏从戈的发问字字如刀,直指佑春。他迫切地想撕开她的伪装,证明她的真实身份。
十年前,林幼春替魏从戈挡了狼王一击,因为是正面相迎,狼爪从她咽喉到胸口处留下一道翻出皮肉,又深又长的伤疤,险些丧命。
那种程度的伤,在现世,并非人力所能完全治愈,再好的医术与药物,也无法彻底抹平伤疤不留痕迹。
在失去幼春的十年间,这道伤一直是魏从戈的心病,也是他的希望。他没有见到幼春的尸首,总觉得她还活着,还在人世。如果她像老故事或者民间戏本子里那样,流落到不知什么地方,落水失忆,只要她还活着,哪怕她不记得自己,魏从戈也能根据这道伤疤找到她。
这是他能攥住的希望。因此在见到与幼春十足相似的嘉妃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身上肯定会有那道伤。只不过因为宫装端庄,将肌肤都遮住了,盘扣自颈下锁住,遮蔽了他的证据。
今天嘉妃身穿的骑装也同样是高领的,长颈半遮,也无法辨明。
嘉妃否认自己是幼春,很简单,只需要敞开衣领给他看一眼即可。
这就是最直观的证据。
魏从戈自以为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东西,所以他双目清明又闪烁、呼吸急促。真相与他就只隔一道薄薄的棉料。
他盯着佑春的眼睛,企图从中看出一丝慌乱。
然而他找不到,嘉妃娘娘,好像正在距离林幼春越来越远。她和她长着同一张脸,高矮胖瘦都一样。但此刻,魏从戈第二次觉得好像是他弄错了。她不是她。
第一次是她晌午从高台之上看下来的眼神。
佑春当然不慌不乱。
对魏从戈来说,脖子上的伤是他的铁证。但对她来说,她甚至庆幸,还好魏从戈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因为,这也是她否认自己不是林幼春最大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