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每日都看见她,想每日同她一起用饭,想听她每日在自己耳边的轻言细语,甚至,赵徴还想再体验一下与她的亲密无间……
这是藏在他心中最深处的话,亦是他最初不肯承认的情动。
攸宁嗤笑,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将目光落在少年看起来虔诚又真挚的脸上。
此情此景,赵徴心跳如鼓,手心甚至都冒出了汗。
攸宁罗袜素白,轻巧的踩在地上,一步步凑到了赵徴面前,神态意味深长道:“我二人是不可能一生一世的……”
“为什么?”
赵徴想不通,他都已经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为何攸宁还是半点情面都不讲,这样直白的拒绝他!
看着攸宁漠然而冷淡的脸,赵徴第一次知晓了什么叫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他紧抿着唇,倔犟地看着那与他距离不过一尺的姑娘,心里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不为什么……”
攸宁撇过头不看他,心里却是在叹气。
她不是个会被爱恋冲昏头脑的人,尽管对这小神仙确有几分好感,但这不足以支撑她义无反顾地去伴着他。
攸宁很清楚,赵徴这种世家公子,如果继续一心向道,不理俗世,不事科举,靠着他爹赵真言的庇护倒也过的去。
然而,若是有一天赵真言逝去了,赵家分家了,失去了赵真言这个大家长,赵徴该如何自处?
他不是有功名官位在身的赵琅,也不是拥有万贯家财,极富经商才能的赵商,他只是他自己,一个一心修道,孑然一身的白身,纵使家人会尽自己所能关照着他,但对赵徴来说终究都是旁人寄予的,他未有寸功。
这不是攸宁想要的夫婿,也不是攸宁想要追寻的生活。
所以,攸宁只要脑子不糊涂,她都不能应了赵徴,将自己的一生拿来陪这小神仙玩。
攸宁的刻意回避显然让赵徴心里很不好受,看着面前少女避而不答的冷漠神情,仿佛染了一层胭脂般,他眼尾初渐渐红了。
若是攸宁没有回避,她定然能看见少年那带着些许水色的悲怆双眸。
赵徴破天荒地有些想哭,像他四弟小时候那样,受了委屈便不管不顾地哭,但是他不能这样,尤其是在攸宁面前。
他怕自己这一哭,攸宁会更瞧不上他。
第六十四章
若无其事的朝着四周看了看, 赵徴努力将那股想哭的冲动压下去,才敢继续和攸宁说话。
谁料,攸宁说完了那话后,不欲与赵徴纠缠, 绕过他就要出门去。
“你好好想想吧, 想通了就把和离书写了,我还是去园子里逛逛, 只希望你这回不要再乱跑了, 让一家人担心……”
攸宁觉得赵徴需要独立空间捋一捋自己的思绪, 要不然一直那么一根筋下去, 对两人都不好。
只是,在经过赵徴身侧时, 攸宁被抓住了手腕……
“你要我如何才肯留下来……”
如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犬,少年声音也低落地紧,但还是执着地为自己争取着。
察觉到腕上那股不可忽视的力度,攸宁眉头皱地像是能夹死苍蝇, 大脑在飞速思索着将赵徴一击即中的对策……
突然, 她灵光一闪, 弯了弯眸子。
“办法也不是没有, 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事情……”
“何事?你快说来听听!”
方才还耷拉着脑袋, 没精打采的模样, 现下一听有转圜的余地, 他开心地眉眼都舒展了起来, 一张玉容可谓是活色生香!
攸宁眸中划过一丝惊艳,飞快转移视线, 想着这个时候了不能被这家伙的皮相给迷惑了。
扯会自己被对方攥在手心的腕子,攸宁故作骄矜道:“你可知整个上京城的姑娘都想嫁一个怎样的夫君?”
女儿家的心思赵徴自然不知道, 听到攸宁这莫名的问题,他迷茫地摇了摇头道:“不知……”
攸宁也不卖关子,继续道:“自然是金榜题名的绿衣郎,不光是旁的姑娘,我亦是如此……”
“所以……”
在赵徴身边踱着步,攸宁余光也不忘留意他,看见少年脸色开始不对劲后,攸宁意料之中的笑笑。
“或许进士现在对你来说苛刻了些,所以我也不难为你,此次秋闱,若你能高中,我便依了你的意思,留在你家,做你一辈子的妻子,但若是你不愿,那便速速写来和离书,放我归家,如何?”
这是攸宁灵机一动想出的绝妙法子,她料定了赵徴无法答应,更是难以做到。
本朝律例规定,入过道籍者,就算是还俗,也无科举应试资格,而反之,参加了科举应试,便也与道籍贯无缘,日后能做的,最多也不过诵诵道经罢了!
赵徴对道的崇敬,攸宁看在眼里,她已然料定了赵徴的选择,绝不会背弃他的大道。
更何况,后面还有一桩更难的事。
攸宁也听闻过,赵徴幼时天纵奇才 ,十二岁便是秀才之身,是当时出了名的少年天才。
可叹英才降世却落入了道门,叫人惋惜。
荒废了学业四年有余,赵徴若是想在今年的秋闱榜上有名,无异于登天之难。
想一想,旁的学子十年寒窗苦读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如今若是让这家伙几月之间便赶上了,那该有多么逆天……
所以,这两道防线一布,攸宁不怕赵徴不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