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男人啊,生得再好,名声再好又有何?用,未必就适合做人丈夫。

晋湘一愣,又把桑柔看了又看,不再吭声。

府里私下都在议论,这位嫂嫂并?非哥哥中意的正妻人选,定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但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世子?夫人的位子?,这桑家女未必做得长久。

可孩子?都怀上了,起码这时候,桑柔的世子?夫人位子?是稳的。

就连皇后晋蕙也送了不少贵重的礼品过来,道桑柔是晋家的功臣,如今只管安心养胎,万事?勿念。

桑家那边,得知女儿喜讯的桑有为?和董氏,将手头的事?务全?都放下,特意赶到骐州看望女儿。董氏尤为?激动,摸摸女儿的脸,眼泪花都要出来了:“你那时非要嫁,我们拗不过你,就怕你嫁过来后过得不如意,将来后悔,可如今瞧着,倒是还成,胖了点,不过你如今双身子?,是得多吃,胖了就胖了,可不能因为?这个而克制吃食。”

董氏一通叮嘱,桑柔才?有了真真切切家里人的感觉,也唯有在董氏身边,她方能展现出女子?脆弱的一面:“母亲要不您就留在这里,父亲不是已经在骐州置备了房产,您就住这里,等我生下孩子?再走好不好,其实算起来,也就五六个月了,很?快就到了。”

晋擎未必能赶在她生产前归家,且即便他回来了,也做不了什么,远远不如有个娘家人在她身边,更让她安心。

董氏自然懂得女儿的心情?,她拍拍女儿的手安抚:“好好好,我留下来,陪着你,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你独自远嫁,我又如何?放得下心。”

董氏留在骐州暂住,住的自己的房子?,晋家也说?不得什么。

只不过总有晋家的亲眷私下闲言,女儿嫁的是晋家世子?,有何?不放心,还得陪产。

秦氏还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可以理解董氏的行为?。

然而晋沐秋心里却有了芥蒂,只是隐忍着,不发作。

转眼,几个月过后,到了桑柔发动的日子?,比预算的时间要整整提早了半个月,尽管妇人生产需要的物品全?都备妥,但因着提前这久,仍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待到稳婆匆匆赶到,大夫也来了,桑柔已经痛了大半夜,青芷陪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可能做的太少。

稳婆查看好一会,面色微变,同女大夫说?了几句,女大夫又赶紧到外间同晋沐秋道,胎位不正,怕是有些难了。

闻言,晋沐秋面色更是刷地白了,那该如何?是好,这个孩子?太过重要,不能有失。

稳婆迟疑地问:“那就是,若真难产,只能保一个,保小的?”

晋沐秋神情?严肃,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女大夫:“你莫打开,只对她说?,这里面不乏贤良淑德的女子?,实在熬不过去就从中选一个,她得知道,孩子?不能没有母亲,望她珍重,努力?熬过这一劫。”

女大夫急匆匆地,又或者别有居心,话没带全?,只说?了前一半。桑柔听后,忍着剧痛打掉册子?,扬声道:“我母亲呢,在哪里?”

董氏气喘吁吁地赶到,正好听到女儿这一声唤,忙奔进产房,把女儿的手握紧:“没事?的,母亲在这里,你要是痛得厉害,就掐我,把劲都用在腹下,莫慌,母亲在这陪着你。”

痛了整整一天一夜,桑柔终于把这个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孩子?生了下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天际,所有人纷纷松了口气,接着喜上眉梢,这个桑家女果然有福气。

然而,待到出了月子?,可以出外活动,桑柔便向公婆提出,要回娘家住一段时日。

晋侯不管这些,只要不带走他的孙子?,随她。

可桑柔的意思,却是把孩子?也带上,一道回娘家,由父母陪同。

晋侯登时变脸,胡闹。

秦氏将晋侯劝下,与他说?了儿媳妇置气的缘由,晋侯听后,着实愣了好半晌,颇为?羞愧:“这个长姐也是,虽是好意,可那般说?话,也太不妥了。”

晋侯都说?不妥,那就是真的不妥了。

秦氏的意思,桑柔可以回娘家小住,反正就在骐州,她想孙子?了,也可以去探望,但不能太久,不然外头的闲言碎语,也能将人击溃。

就这样?,桑柔带着孩子?随董氏回了他们在骐州的新宅,晋沐秋反对也无用。

这一住,又是数月,直到晋擎抽空赶回骐州,想见见妻和儿子?,却发现屋内空空。

晋擎谁也不找,只问秦氏,秦氏倒也公允,把话一说?,谁也不偏袒:“你大姑母这回实在不智,你媳妇也是个有气性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如何?接回母子?俩,谣言可畏,拖久了也不是个事?儿。”

晋擎的办法就是,自己也命随扈准备了几件衣物,住进了岳父家里。

除了不能给孩子?喂奶,带孩子?哄孩子?,都是这男人在做,孩子?半夜哭了,也是他在换尿片。

即便如此,桑柔也难有好脸色,若非孩子?还小,她其实都想和离了。

这男人没什么不好,可说?好,又好不到哪里去。

她和他之?间,不知为?何?,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看似无障碍,可真正想要靠近,实在太难。

桑柔也曾尝试,可每当她感觉靠近了些,他总有事?情?,总要出行,她需要他的时候,总也寻不到人。

她给他寄去的那些信,他又收到了多少呢,或者该说?,收到了,又看了多少。

如果孩子?出生那日,他赶回来,她和他之?间,又会是另一个样?子?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身为?男人,桑有为?看女婿如此有诚意,不免立场动摇,劝女儿想开些,日子?是夫妻俩过的,世子?有这态度,已是不错,别僵持太久,把一点情?分都磨没了。”

董氏身为?母亲,站在为?人母的立场,只为?这半岁大的婴孩,不为?男人。

最终,还是桑柔自己心软,但再跟着男人回晋家,再无当初嫁入晋家的忐忑和激动,唯一有的,也只是对孩子?的牵绊。

以至于,桑柔后来无数次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看重孩子?,让孩子?有被束缚住的不适感,才?会一次次地离家,去寻他心目中的大英雄父亲,而自己天天陪在孩子?身边,也只落个尽职好母亲的称头。

总归,孩子?一日日的长大,一年年的长高,变壮实,对晋擎的仰慕之?情?有增无减,可明明晋擎在家陪儿子?的时间并?不多。

可自己又不甘心,总想在孩子?心目中占据更重要的位子?,是以,桑柔做过许多冲动的行为?。在发现孩子?胆大到独自离家远赴军中,桑柔也跟着寻了过去,其间经历的种种,甚至几回徘徊在生死边缘,只为?到了军中,见到孩子?,也见到孩子?父亲,对他们说?一句,她也不孬,她做到了她该做的所有,为?妻,为?母,她无愧于他们。

也是在樊城的这几日,桑柔守在重伤的男人身边,看着他身上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伤口,同他说?了许多许多。

她好像并?不后悔嫁给他,毕竟她这日子?过得不差,甚至比世间大多数女子?都好,可说?她矫情?也好,不知足也罢,若有下辈子?,还是不要再嫁这人了,让她换个活法吧。

他自己也多多保重,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