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桑柔掀起帘子,往里头去,消失在晋蕙视线内,晋蕙微微扬起的唇角方才拉平,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这几样食材里,有一样,是?她弟弟从小就不爱吃的,就连母亲哄都没用。
但?愿这个弟妹,经此一事,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守好自己的本分,将后院事务支棱起来,已经是?在帮弟弟大忙了。
桑柔进到屋内,就见?男人?长?身笔挺,端坐在桌前,拿着一份邸报在看,她识趣地没去打扰,走到床边的榻上?,将汤盅放至榻中间?的小几上?,再?用汤勺舀了一小碗出来,搁在几上?,等男人?忙完了,过来食用。
她自己则坐在一旁,拿出未绣完的荷包,收收尾。
直到男人?走到了她身前,她瞧见?男人?擦得锃光黑亮的马靴,方才抬起了头,把荷包收回袖中,才要起身,就被男人?叫止,嘱她好好坐着,继续做她的事,无需理会他。
各做各的,已经成了她和他私下的相处模式。
桑柔仍做做样子地指了指汤碗,请世子享用。
晋擎看着汤碗好一会,才端起,拿起汤勺,吃相极其斯文,也慢得叫桑柔忍不住侧目。
但?好歹他终是?将整整一碗的汤喝完,还把里头的食材全都吃光,令桑柔再?次感慨,不愧是?以勤俭节约闻名的晋世子,毫无别家贵族子弟铺张浪费的样子。
桑柔不禁道:“汤盅里还有,我再?给?世子盛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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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回晋擎却道不必了,这种甜品吃多了,不宜主?食。
说得也有道理,桑柔想想,大不了赏给?院里的下人?,还能?得个善缘。
可桑柔又纳闷,她打听?到的,这食材里有一样,是?晋擎压根不吃的,她特意加进去,就是?想想试试下人?的话,是?否对她扯谎,也看看晋擎的态度,吃或不吃。
这么一看,要么下人?说谎了,要么这人?太会装。
从头到尾,他吃得虽慢,却是?出自礼仪教?养,桑柔并未察觉到男人?对甜汤有丝毫的抵触。
桑柔无法分辨,也只能?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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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有一点记仇的,但?真的不多,小小的恶作剧过后,没有整到人?,自己也觉无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而,桑柔不知的是?,待她端着汤盅出了屋,男人?面色瞬间?变了,直接拿过茶壶往自己口中灌,试图冲淡嘴里那股让他感到十分不适的味道。
他不想承认,他不忍看到她失望的样子,他只是?不想给?自己嫁过来才半年的妻难堪。
经此一事,桑柔再?也不愿往男人?这边送汤送吃了,任青芷如何劝说都无用。当然,晋擎也不会乐见?桑柔再?给?他送些让他不喜的吃食了,再?有一次,他不能?保证他不会发作。
白日里,夫妻俩互不打扰,到了夜间?,他们便是?想要分居,也得看看长?辈应不应了。
晋侯的意思,儿?子再?过不久就要外出御敌,即将有一场鏖战要打,再?归家不知何时,更该抓紧时间?,把该做的事儿?做了。
譬如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一刻也耽搁不得的头等大事。
是?以,灶房的水,到了夜里,烧得更多,随时准备着,供主?子使用。
桑柔是?有些臊的,晋擎不在的几个月,她夜里清清静静的,从未叫过水,可人?一回,每每入了夜,最少也得叫上?两回水。
这男人?喜洁,叫他等到白日,他也不乐意,完事以后,缓一缓,就得把身上?收拾干净。
桑柔拿他没辙,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反正世子叫的水,丢人?的也是?世子,她躲在被中,全当什么都不知。
男人?在这时候又展现了极佳的耐性,和难得的体贴,问她就在屋中清洗,或者到隔壁浴间?,身子乏不乏,要不要他抱她。
桑柔闹了个大红脸,只觉这人?入了夜和白日里截然不同?,简直两幅面孔。
白日里,衣冠楚楚,不苟言笑,稍微靠近了,她都觉自己冒失了,可到了夜间?,她想推,都推不开这人?。
出嫁前,董氏怕她不开窍,房中事不顺畅,给?她看了不少小册子,桑柔如今真想同?董氏讲,母亲的担心?多余了,她都无需做什么,世子已经无师自通,带着她做出各种羞煞人?的姿势,变着法儿?地折腾。
此时,桑柔反倒盼着男人?快快出门,征战四方,保家卫国,不然再?这样下去,她真要吃不消了。
就连晋沐秋这么古板的人?看到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目光往下,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那稍稍显露的热切眼神,看得桑柔颇为不自在。
如今她这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数月后,要得渐渐鼓起来才成。
晋擎桑柔前世(二)
一对身体康健的年轻夫妻, 只要有这个意愿,又有行动,且行动力?不弱, 想怀孕,其实不难。
就在晋擎远赴西北的一个月后,桑柔被查出有喜, 阖府欢庆, 就连一向对桑柔不假辞色的晋沐秋,此时面上也是掩不住的欢喜,看桑柔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晨昏定省,免了。学习规矩,暂停。庶务管理,减半。
桑柔心想,孕期这几个月, 兴许是她在晋家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向来深居简出, 不怎么管事?的婆母也难得过来看她好几回,告知她一些需要在孕期注意的事?项,又问她有哪里不适,不舒服要及时说?,女子?怀身不易, 可别亏着自己。
而对她有成见的小姑子?晋湘也稍稍有了好脸色:“你也是好命的人, 想嫁我哥哥,就嫁成了, 如今又怀了孩子?,更没人说?你不是了。”
说?罢, 晋湘又将桑柔仔细地瞧,纳闷道:“你是不是害了喜, 想吐,或者哪哪不舒服,我看你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不应该啊,这女子?处心积虑嫁入晋家,如今又有了哥哥的孩子?,理当扬眉吐气,趾高气昂,可瞧她这样?,眉眼落落,也没甚欢愉的样?子?。
桑柔只觉好笑:“在你们眼里,我是麻雀飞上枝头,就该感恩戴德。”
晋湘张张嘴,正要说?什么,桑柔又道:“可你别忘了,这门亲事?,是你父亲,我公公亲自应下的,我们桑家又何?德何?能,强迫得了晋侯。”
她那时也是一叶障目,久闻世子?大名,又亲见郎君霁月皎皎,磊磊落落,便觉其他男子?再难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