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晆身后,李曜不紧不慢地进屋,身长比哥哥也矮不了多少,但因着肤白,又清瘦,显得比哥哥要?文弱了许多。
然而曾菀第一个看到的,永远是?李曜。
她招招手,示意李曜坐到自己左侧,而李晆早已习以为常,挨着右侧的长姐坐下。
李瑜倒是?公允,问候了李曜,又把桌上的点?心拿来,叫李晆填肚子。
这个弟弟胃口极大,一天要?食上七八顿不止,不然总喊饿。
曾菀问李曜,他们是?如何攻城的。
李曜有条不紊地道来,他是?如何使用美人计,离间城中的两?大守官,以致二人失和,从内部将城中势力瓦解,不费吹灰之力。
曾菀听后愈发?开?怀,她的这个小儿子,可谓是?上天的恩赐,足智多谋,才华出众,得此子,何愁大业不成。
一旁专心吃糕点?的李晆忽而一声嚷起:“弟弟,这回多亏了岑姑娘,咱才打得这么顺利,你可不能亏待了她。她一个孤女,在外太不容易,不若将她接到府里,给个活计,混口饭吃。”
李曜瞥了哥哥一眼?,不吭声。
李瑜好奇问:“岑姑娘又是?何人?”
李晆话多了起来。
他们在路上遇见的岑姑娘,姑娘生得太美,被山贼瞧上,愣要?抢回去当压寨夫人。李晆看不过眼?,出手相帮,然后岑姑娘就说?要?报恩,一路跟着他们,可怜得很。
说?到这,李晆看了看弟弟:“后来,她就潜入了城,帮了我们大忙。”
曾菀毫无情绪道:“这种事,到底是?姑娘吃了亏,多使些银钱,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也已经足够了。”
闻言,李曜终于忍不住出声:“母亲,岑姑娘有急智,我又给了她蒙汗药,没甚吃亏,人还是?好的。”
李瑜看向二弟的眼?神十分意外,没想到一向清冷寡性的弟弟竟会?这般维护一名女子。
曾菀冷笑:“没吃亏,可名声也毁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你们要?报答她,那就多给些金银财帛,或是?寻个活计,或者干脆帮着说?门亲事,别的,就不必了。”
话至此,已是?很明显地表态。
李晆咂咂嘴,犹有话要?言,却被弟弟一眼?瞪视,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曾菀并?不想在一个微不足道的落魄孤女身上谈论太久,转而提及晋家?父子已经率领大军挺进蜀地一事,借此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一旦晋家?父子拿下蜀地,我们的形势就更?加被动,可以说?是?腹背受敌,所以你们务必不能懈怠,也不可分心,须知大敌当前?,要?时刻保持警觉。”
越是?这样?,李晆越发?不懂:“可母亲,明知晋家?是?敌,你又为何非要?去彭县。”
曾菀这才正眼?望向自己的大儿子,却没多少笑意:“我行得正坐得直,为何不能去,且我一个妇人,去那里只为会?友,他们晋家?若敢无礼,只会?遭到天下人的一致声讨。”
晋家?不是?邓家?,晋擎也非邓世充那等奸诈贼子,是?以,曾菀并?不担心。
出了主院,兄弟俩往外走,李曜一路沉默,直至越过回廊,没能忍住地转过头:“哥哥以后说?话之前?先动动脑,美人多了是?,进到郡守府里的也未必就是?她。”
李晆傻眼?:“不是?,弟弟啊,确实就是?她,人帮了我们,我们可不兴过河拆桥的。”
见同兄长说?不通,李曜一阵气闷,冷冷扫视李晆一圈,便?转回去,大步往前?走,再也不理会?身后迟钝可恶的人。
四?月初这日,彭县的街道早早就被清空,只因小小县城难得出现这多的贵夫人,为免出现意外,当地的官兵全部出动,守备在街上,打发?老?百姓歇业,回家?待着,等候开?店通知,以防有乱民扰事。
更?不说?侯夫人亲临,薛毅又领了一批兵将,守卫在潇湘馆周遭,除了今日出席的女子,旁的无论男女一概不允许靠近。
桑柔今日来得不早不晚,晋湘跟在嫂子身旁,亦步亦趋地,颇有点?狐假虎威的神态,一路上,对?着桑柔夸了又夸。
晋侯夫人今日的打扮,尤为赏心悦目,将头发?绾成同心髻后,又在发?底束以丝带,飘扬起来,宛如流苏,身着鹅黄素罗上襦,外搭月白提花大袖,下配黛青球路纹百迭裙,端的是?仙气逼人,又美得光彩夺目,叫人一眼?看过去,便?失了魂魄,不能自持。
此时,花厅内一大半的妇人已到,先是?迎了曾菀进来,好一通夸,可未多时,见一女子宛如仙人蹁跹而至,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怔怔望着女子嫣然浅笑地走向她们,一时无言。
晋湘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极力矜持地笑,甚至开?起了玩笑:“这是?怎么了,嫂嫂,她们该不会?被你吓到了吧。”
曾菀见过桑柔一面,便?已牢记在心里,如今再碰上,面上带笑地迎过去,伸出了手,要?去搭桑柔的胳膊。
桑柔巧妙避开?女人的触碰,稍稍往晋湘那靠,依旧神色自如地同曾菀问候。
晋沐秋和云阳郡主已经坐到了上位。见桑柔年近三十,不见老?态,反而洗尽铅华般,山眉水眼?,妍姿艳质,惊为天人。
云阳郡主眸光复杂,不禁道:“侯夫人这些年都是?吃了什么,怎就越活越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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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沐秋如今对?桑柔已经没多大成见,心不在焉道:“郡主也去寻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夫婿,成日里浸在蜜罐里,半点?不操心,想必也能年少个十岁不止。”
几句话成功叫云阳郡主止了话题,转而提嗓道:“若人全部到齐了,便?开?始罢。”
桑翘家?中有事,过不来,桑雅同桑柔和晋湘会?合后,便?寻了个长桌一同坐下。
清谈不论身份高低,选座也不为身份高低,观念一致的,便?可搭伙组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桑雅晋湘是?桑柔的坚定追随者,桑柔选哪一方,她们就跟哪。
妇人的清谈,画虎类皮,学了个表面,不如文人豪客引经据典,慷慨激昂,聊的大多吃喝玩乐,再大一点?,也无非做慈善接济难民,去到庙里清修,为佛镀金身,说?白了就是?为自己搏好名声。
一连几个话题,桑柔兴致缺缺,无参与的意向,不辩不驳,只静静聆听,直到新的辩题出来,桃花妆和珍珠妆,哪种更?出众,桑柔才打起了少许精神。
可听着厅内或年长或年少的妇人一个个为妆容辩得脸红脖子粗,桑柔又觉好笑,经不住插了一嘴:“哪种妆容最出众,不该取决于着这妆的人么?”
底子好,不管哪种妆,都能驾驭,自然都出众。
顿时,场上一片哑然,静悄悄地,仿佛针落可闻。
桑雅一旁倒抽一口凉气,轻拉桑柔低声道:“你怎么能把大实话说?了啊,这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整个屋里头属你最美,你说?出来不是?招人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