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首诗而已,他听过能如?何,没听过,又能如?何。

见男人?是?真的没听过,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桑柔难得较起真来:“李若璞的诗词,世子可得好好读读,不然被人?问起,你却不知,是?要被笑话的。”

晋擎眸光一厉:“李什么?”

桑柔却不怵他,镇定道?:“世子可得记牢了,此人?姓李,名璞,字若璞。”

呵,信不信他闭眼?就忘。

安稳

一场暴雨过后,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显得尤为湿滑,稍稍走快了,都有摔倒的可能, 然而正是这样?的天, 本该闭门不出的老百姓却三三两两从屋子里奔了出来,挎着包袱就往城门口跑,散尽家财买通守城兵士, 只为搏出一条生路。

魏延平在自家酒宴上暴亡, 手下的将领纷纷慌了神, 反应过来后,赶忙封锁城门,挨家挨户地搜查凶犯。

这样?大肆搜城的举动也让城中百姓人人自危,提心吊胆,从外地混进城的流民借此契机, 将同伙召集起来, 在城内挑拨生事,给魏延平的人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打压了数日过后, 魏延平的几名副将之间也产生了分歧, 内讧不断, 各自认为该挑大梁的非自己莫属, 谁也不服谁,如此这般僵持,几人也没心情去抓凶犯了,都想着把城中兵将拢到自己麾下,一呼百应, 做这延陵真正的主人。

魏家将领忙着内斗,形势急转, 躲在商户人家的桑宥几?人稍稍摆脱危机,不再像之前那般草木皆兵,还能安安稳稳地睡上几?日好觉。

胡商也从惊惧不解中缓过了神,开始秋后算账,操着一口夹生的官话控诉一双小?儿女胡闹:“我看在襄阳侯的面子上,才?将你们带着走,原以为你们是真的想跟着我学习经商之道,却原来最蠢的居然是我,你们两个娃娃加起来,也没?得我年长,又是哪里来的豹子胆,敢在老虎头上作?乱。”

作?就算了,居然还作?成了。

当时席上大乱,刀光剑影,喊打喊杀,他?险些腿软得走不动路了,两个不怕死的娃娃一左一右拽着他?往暗处跑,在杂草丛生的墙角,把挡板拨开,钻了狗洞才?得以逃出生天。

逃亡之路如此顺畅,必然经过周密细致的策划,胡商再仔细一想,襄阳侯和世子夫人怕也参与进去了,唯独他?,傻愣愣地当了出头鸟,成了这些狂徒借刀杀人的工具,只因他?这异域商人的身份,看似谁也不沾,最有欺骗性,也最能让人放下戒心。

面对胡商的怒气,肖筱不痛不痒,仍是一副少年郎的打扮,笑眯眯:“大叔,你消消气,等?我父亲带兵过来,平了这乱,你想在哪开铺子,想跟哪家做生意,都使得的。”

用得着你来说?,世子夫人早就和他?签了合伙契约,大生意已在手,别的又有何所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旁的桑宥已经在胡商日复一日的碎碎念中变得淡然,情绪稳定,只把药膏往肖筱手里送,叫她记得涂药。

混战中,难免受伤,肖筱手上的刀痕,又是帮自己退敌所伤,桑宥心有愧疚,尽管姑娘家不当回事,他?仍觉良心不安,只能一日日地提醒肖筱及时上药,姑娘家身上留了疤痕,总是不美的。

换成晋湘,怕早就哭哭唧唧地嚷起来,叫他?给她上药。

思?及此,桑宥不禁低声道:“你和晋湘好不一样?。”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肖筱耳尖,听到了,一把夺过药膏,双眸清亮,又带着一丝愠色:“我和她本就是不一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桑宥自觉说?错了话,涂了药后的面皮儿发黄,即便尴尬也有所掩饰,不太明?显,却仍好脾气地同肖筱道歉:“是我狭隘了,你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肖筱别了少年一眼,便转过身,专心给自己抹药。

两个娃娃闹别扭,胡商作?为看客,一旁瞧着,反倒气顺了:“我说?,你们两家就没?想着给你们定个娃娃亲,你们中土不是很喜欢这样?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美得很呢。”

“您可闭嘴吧。”这回,一双小?儿女各自别扭,却又极有默契地,异口同声制止越说?越不着调的胡商。

胡商摸摸鼻头,提起酒壶往嘴里灌,心想,我这双眼睛走南闯北,看了多少人,毒辣得很,就不信还能看错。

就在这时,外头街上不知哪个先嚷起来了,难以控制的欢呼雀跃的呼喊。

“晋家军,快看,晋家军来了。”

肖筱推开窗,探着脑袋往外看,就见?头顶灰蒙蒙的苍穹,倏地绽出一团团的火树银花,将这灰暗的城骤然点亮,也使慌乱不安的人心得到了鼓舞,一改颓丧,开始期盼光明?的到来。

兵临城下,燃放花炮,是桑柔提出来的。

正义之师的到来,并不以杀戮为目的,即便有血腥,有伤亡,那也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得到解救,从此过上真正太平和乐的日子,是以,不必紧张,也不必害怕,只安心待这繁华盛世到来便可。

当时,桑柔提出这一妙想,包括肖瓒在内的几?名?大将并不同意,觉得过于儿戏,甚至荒唐至极,唯有晋擎力排众议,认为可行。

如今看来,这对夫妻才?是对的,他?们的远见?卓识,和对人心的揣摩,世人没?有几?人能及。

一场绚烂的烟火,亮了多少人的眼,暖了多少人的心。

就连肖筱也看呆了,望着有了色彩而变得激荡人心的夜幕,无知无觉地两行泪从颊边滑落。

桑宥已经按捺不住,取出藏在暗柜里的长刀,同几?名?乔装的兵士一道,借着夜色掩护匆匆遁走,为城外的晋家军入城做准备。

肖筱也想跟去,同父亲会晤,胡商却不依了,将她拦住:“都走了,我这条老命怎么办,你们可不能这么不讲道义,把我拉上贼船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胡商太能闹腾,肖筱没?得法子,只能暂且留下,待胡商乏了,去歇着了,她再趁机离开。

待到延陵的消息传到金陵,已至七月,到了酷暑难耐的时分,孕妇的体温又比常人要高,即便听到肖瓒拿下延陵,平定城内动乱的喜讯,桑柔仍是神情恹恹,烦躁难忍。

晋擎本想陪着她,却被她几?句话打发了,她如今肚大如瓜,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哪怕侧个身,也异常艰难。他?在她身旁,她烦起来,看他?一样?不顺眼,克制不住地说?些伤人伤己的话,让彼此都不好过,又何必。

却不想,晋擎一消失就是几?日,再回来,带了个人。

桑柔瞧着,竟然是在外学医的初夏。

初夏见?到女主子,欢喜异常,规规矩矩地行过礼后,便将注意力落到了桑柔异常显眼的大肚子上:“夫人这个月怕是就要生了。”

桑柔点头:“稳婆也这么说?。”

晋擎将初夏召回,便是为了这。即便请到当地最有名?的稳婆为桑柔接生,晋擎仍不放心,桑柔身边需得有个擅长医术的自己人守着,确保万无一失。

在医术上颇有慧根,学有所成,又忠心耿耿的初夏,最为合适。

见?到初夏,桑柔心情也好了些,与她说?了许多话,都是些家常,可有可无,但到了孕后期,即将临盆,桑柔的倾诉欲望也特?别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