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桑柔还算听劝,也知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确是气闷,不情不愿地应了。

待到男人走了,桑柔其实也没多少睡意,又赖了一会就起床洗漱,梳妆打扮,把自己里外包裹严实了,再去到老夫人那?里请安。

进到院里,才踏过门槛,就听得屋里带着欢喜的哭声,有老夫人的,也有三夫人的。

三夫人不是被禁足了么?,怎地还能到老夫人这里来。

紧接着,桑柔便?听到男人悲伤得不能自已的嚎哭:“是儿子不孝,遭了恶人的算计,困在囚牢里,不能及时到母亲跟前尽孝,大哥那?边,身为弟弟也照应不到,是儿子有错。”

老夫人早已哽咽失声:“你最大的错,就是糊涂啊。”

本事不够,又爱给自己揽活,有此劫难,也是注定?。

三夫人却是不管这些,男人回来了就好,男人回来了,她就有底气了。

三夫人的哭声尤为高亢:“你哪里有错,你也是想为家里做些事,为大哥分?忧,谁想奸人太恶,你又如何算计得过他们?,平白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你何错之有啊!错的是这世道?,不公啊!”

越说越悲愤,一口气没上来,三夫人险些晕过去。

还是老夫人有经验,指使着儿子:“赶紧掐她人中,扶着坐到一边缓缓。”

桑柔原本还想退出去,可一听到三夫人晕厥,自己就这么?走了也不妥当?,于是稍稍拎起裙摆抬脚跨了进去,关怀地问询三婶如何了。

三夫人已经缓过来,见桑柔来了,想到她对自己的不客气,自己男人又回了,自己有底气了,讲话也没之前那?么?客气,摆起了长辈的谱:“难得世子夫人还会关心我,可我一个平庸的妇人,还真受不起。”

老夫人听到三夫人这话,也变了脸:“亏你还是做长辈的,跟小辈计较什?么?,我看老三回了,想着你们?夫妻分?离太久,实在不容易,才解了你的禁闭,放你出来,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

出于私心,也是长远考虑,老夫人自然更维护桑柔。

三夫人眼?睛早就哭肿,红红的一片,委屈不已,又不敢和老夫人犟嘴,直把三爷扯住了,默默表示自己的委屈。

三爷得以脱困,确实得了晋擎的力,但一想到晋擎的那?些部下将他救出后就不管他的死活,他身无分?文?地从延陵回到金陵,一路也遭了不少罪,心里就膈应不已,对晋擎难以生出太多的感激之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反倒是另一个人在他被匪徒打劫时,出手相帮,并与?他作伴,送他回到金陵,陌路遇见,如此仁义,叫三爷感动不已。

三爷藏不住话,快人快语:“母亲不知,我从延陵到金陵,一路上颠沛,得亏好心人相助,才能平安回来,所以我想请这人到家中做客,好好款待,以谢救命之恩。”

三夫人跟着 棢 詀 : ?? ?? ?? . ?? ? ? ? . ? ? ??附和:“是的呢,萍水相逢,都能施以援手,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是我们?三爷的福气。”

这话说得,越发显出晋擎的不近人情,救人救一半就撂摊子了。

但身为晋擎的枕边人,桑柔多少懂得男人的心情。三夫人劝她给男人纳妾这事儿,十有八九被男人听到了,这人在这事儿又格外计较,能把三爷捞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又怎么?可能一路护他周全?。

老夫人看了看立在一边,默不作声,神色平静的孙女,也平静地道?:“是该谢谢,就是不知这人出自何方,家从何处,毕竟如今家中也是波折横生,还需谨慎行事。”

三爷忙道?:“河西曾家的三公子,曾淮安。”

河西曾家,老夫人暗忖,河西离这远着呢,曾家的人来这又是为何。

不等老夫人开口问询,三爷已经先道?:“这三公子是个雅致闲人,平日就爱四处游历,正?巧游到这里,顺手救了我,也算难得的缘分?了。”

“是的呢,这可不是一般的缘分?,我看老爷稍作休整,养一养,过两日就把人请到家中来,好好的款待。”河西曾家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氏族大家,三夫人巴不得自家夫君同人结交,来往越密越好。

被桑柔落了面子后,三夫人一直堵着气发不出,如今有别的门路,当?然不能错过。三夫人如今就想着,不能让九丫头专美于前,自以为嫁进晋家就可以目中无人,连她这个长辈都说撵就撵,毫无尊重之心。

三夫人那?点心思,老夫人何尝看不出来,只是这曾三公子确实有恩于自己儿子,于情于理?,都该盛情款待,不然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他们?桑家不够体面,做事不地道?,知恩不报。

所以,老夫人也只能道?:“老三,你看着办,该备的礼备上,不能薄待了人家。”

三爷连连道?:“儿子晓得的。”

这一出,总算唱完了。

三爷三夫人走后,桑柔也准备离开,老夫人却让她再坐坐,自己还要同她再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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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把桑柔拉到身边,握握她的手:“你三叔三婶都不清白,脑子也糊涂,又爱钻牛角尖,但其实没多少坏心,你就不要同他们?计较了,他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混个日子的命,你的福祉还在后面,跟他们?较真,是自降身份,不值当?。”

老夫人也是后悔的,当?年只顾培养大儿子,疏忽了后面几个儿子,只以为保他们?衣食无忧就已不错,却不想世道?多变,想要衣食无忧,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家中有粮是一回事,能不能护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儿子早就长成,也已成家生子,且各有主意,老夫人已经管不过来,只能希冀着一家人和和气气,有矛盾,也是私底下的事,莫生出太多是非。

桑柔自然懂得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也无意给这个满头华发还在为子孙打算的老人太多负担,不在意地笑?笑?:“父亲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懂的,祖母别担心,往后我和三房碰面的机会也不多,能避就避着了。”

老夫人满脸欣慰,愈发感激道?:“整个桑家,唯有你是真正?清醒的明白人。”

言重了,她只是有着两世的记忆,时不时出现的梦境,给了她不少提示,实属占了便?宜,开了天光。

茶楼的雅间内,晋擎耳力极佳,又能一心多用,听着楼下的评书?,吃着这边特有的香茶,看似闲适,然而部下汇报的消息,也是一桩桩地入了耳,不曾落下。

听到桑家三爷顺利返回金陵,男人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拧起:“可查清楚了,确是曾家的人?”

“确认无误。”

晋擎唔了声,寥寥一句盯紧点,便?把茶盏一搁,抬眸看向站着的几人,先对薛毅道?:“你家中可有给你说亲?”

打死薛毅也想不到,世子会问他这种?私事,一时有些窘然:“尚未。”

晋擎颔首,又问过其他几人,都一样,还是赤条条的光棍一条。

晋擎又端起了茶盏,似是自言自语,却又让屋里的人听得分?明:“得抓紧了,再老个几岁,更难。”

一句话说得在场几人心塞不已。

他们?虽然二十有几了,可再过几年,那?也仍当?壮年,实在当?不起老这个字。

世子啊,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有夫人那?样的天仙陪着,哪里懂得讨媳妇的艰难,娶个自己满意的女子,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