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话无疑取悦了男人,向来?在人前不假辞色的威严世子爷,如今竟露了点笑模样,把?她的手又捏了捏揉了揉,才算放开,拜别老夫人,同桑有为而去,薛毅紧跟其?后?。

一旁的老夫人瞧着,只?有欢喜的份。

倒是桑柔闹了个大红脸,恼男人无状,心里又有着一丝丝的甜。

人啊,就是不能?过上?太好的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再入俭,那就难了。

还是得克制,可入迷,但不能?沉溺,桑柔如此告诫自己?。

女眷的席面?在内院,这一回,桑柔当之无愧地坐在了老夫人身旁的位子,即便长辈们?也无一人敢有异议。

依着桑柔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她坐主?位,老夫人在侧,也是使得的。

毕竟桑有安这一病,长久不能?理事,刺史之位若保不住,桑家也不过就是殷实点的大户人家,同桑柔这种有着品阶且还不低的贵妇,无疑就是天壤之别了。

是以,就连平日最爱夹枪带棒的三?夫人如今对着桑柔也是客客气气,想尽了自己?能?想到的话,变着花样地夸,还寻了桑柔最爱喝的那家梅子酒,亲自斟上?递给桑柔:“许久没喝了,你再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桑柔如今的口味也有变化,酒是香的,但她兴趣不大。

四夫人瞧着,忍不住道?:“这果酒也是酒,能?不饮,还是不饮吧,毕竟,生养最重要。”

这话最实惠,老夫人听着,颔首:“那就先搁着,或者老三?你自己?喝。”

讨好不成,讨了个没趣,三?夫人红了眼,悲从中来?:“就你们?和和美美,唯独我这,形单影只?的。”

老夫人一声呵斥:“老三?,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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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被婆母斥得一个哆嗦,却又忽而怒从胆边生,愤愤道?:“难道?我说错了,大伯父病得起不来?,我家男人还被魏老贼扣着,放还是不放,也不给个说法,分明人也不是他害死?的,再说八丫头如今流落何处,也是个谜---”

“三?婶,您说您的,可别带我,我在这呢,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全须全尾的好得很。”

乍然响起的熟悉声音,使得众人纷纷转过头,就见桑雅从角落处走了出来?,笑着同他们?招手。

四夫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使劲揉了好几下,才倏地一下坐起,以前所未有的脚力跑了过去,一把?揪住不孝女:“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妖怪,还敢回,你还敢回。”

“你们?都去看九妹妹,没人注意我,我就回来?吃吃席,母亲你要是不乐意见到我,等我吃了席,填饱肚子,走就是了。”桑雅不想回来?,就是不想面?对这一出,但回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承受了。

四夫人一声高亢的叫骂:“走,你还想走哪里去,叫你嫁人,你不嫁,以后?你也别嫁了,给你屋里修个小佛龛,你带发当姑子吧。”

“好,母亲,你说的,说话算数啊。”

这一场母慈女孝的戏,可真是精彩,桑柔看得津津有味,竟比桌上?的佳肴更下饭。

四夫人此时也全然不顾形象了,揪着桑雅耳朵:“你何时这么?听我话了,让你当姑子就真姑子,当姑子,你也不配。”

诚意

进到场内, 闻得丝竹阵阵,混着一股异域的乐调,晋擎冷眼?扫过一圈, 便见圆形场地围成的舞台中央, 一着单薄舞衣的胡姬正伴着乐声奋力起舞。双臂宛如?藤蔓携着长长的素纱披帛,间或舞动曼妙纤细的腰肢,再把那白藕似的臂儿一甩, 翩然旋转, 未有任何讨好魅惑的姿态, 端的就是为舞而生的伶人该展现的才华。

尽管如?此,晋擎仍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本?就不喜歌舞升平的靡靡之态,消磨男人的心志,软化男人的骨头, 无一益处。

换做寻常, 桑有为也会带着纯然欣赏的眼光看上一看,但此时, 身旁站着一个明显不好玩乐, 只爱带兵打仗的纯爷们, 桑有为这?骨头不免要轻上一轻, 忙解释道:“世子莫误会,这?舞姬乃我?一生意上的友人所赠,并不时常出来,难得献舞一回,也只为款待贵客, 且只是以舞会友,并无别的。世子不相信我的为人, 也该信琢琢,我?要是个声色犬马的无用之人,也养不出琢琢这?般灵秀的女儿。”

话落,桑有为虎着脸把管事训了一顿。

管事仍不解:“二老爷,您说今儿个要款待的,是贵客中的头一号人物,得拿出最大的诚意,这?舞姬在塞外也颇有名气,要诚意,已?经满满了。”

“我?要你这?样的诚意了,他是我?女婿,跟别人能一样?要你这?样的安排,猪都比你机灵。”桑有为一巴掌拍在管事脑门上,又问他还安排了别的没,见管事支支吾吾,桑有为不放心,揪着他到后头细问去了。

“世子你就当?在自?己家里,随意,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我?这?处理完了就过来。”

而被?桑有为勒令不许沾酒的桑宥早就跑了没影。

父亲带着姐夫听小曲,看舞姬,吃花酒,他得告诉姐姐去。

晋擎独自?一人坐到了主位上,薛毅守候在侧。

人人都想?上前?敬酒,可男人那一身从刀山血海里杀伐出来的至刚气息,实在太过浓烈,稍微靠近了,都觉目眩神晕,想?讨好,又不敢。

直到一名身材魁硕,高鼻深目的胡商,从外围的位子冲了进来,提着一把弯月形状的酒壶就要同晋擎拼酒。

“我?在天竺就曾听闻世子千杯不醉的美名,有幸见着世子真人,还请世子给个面,了我?夙愿。”

胡商长年在关内行走,官话讲得溜,晋擎听着还算顺耳,又看他勇气可嘉,自?己也有为岳父撑场子的责任,多喝几杯也无妨。

见主子松口,薛毅微急,想?要先给主子试酒。

胡商已?经提壶对着自?己的嘴灌了不少,还甩手晃一晃:“你瞧,我?也喝了,酒也在你们眼?底,这?里也是你们的地盘,我?是傻了才会做蠢事。”

晋擎呵退薛毅,手一扬,示意,请。

胡商满面络腮胡,但笑起来又格外的憨,乐颠颠地给晋擎倒酒:“世子尝尝我?们家乡的葡萄酒,男子女子喝都很?好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来是葡萄酒。

晋擎暗忖,家里那个嘴刁的小娇娇倒是可以试试。

就这?样,胡商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晋擎漫不经心地听着,神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巴掌大的玉盏,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直到胡商把自?己喝得微醺,絮絮叨叨地又扯了好一通:“世子这?般塞内塞外都少见的英雄人物,没想?到竟也畏妻如?虎,这?女子啊,你给她体面,就不能宠太多的,不然她啊转眼?就能骑你头上---”

“大胆,敢跟世子大放厥词---”

“退下。”晋擎再次呵退薛毅,这?回已?经带着些许警告的意思了。

薛毅只能暗暗用眼?神警告胡商,吃你的酒,少在这?扯些有的没的挑拨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感情。

晋擎这?时才有了点闲聊的兴致,盯着胡商要笑不笑道:“即便我?晋子霈惧内又如?何,你们想?要打入我?中土,仍只有四?个字,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