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显然不知晋擎的险恶用心,颇为深沉地思虑一阵过后,对宝成这个脑子进水的闺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信都不想回了。
“若我有个这样的孩子,我宁可把?她撵出去,给点银钱让她自立门户,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一提到?孩子,晋世子双目越发炯亮有神,直看得桑柔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若我们早些?---”
“是呢,早些?把?信回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说好?给父母亲做的棉鞋垫子,我已经落了好?几日,再拖下去,怕要等到?明年冬才能送出去了。”
说罢,桑柔就要起身。
晋擎按住她:“他们不差你这几双鞋垫穿。”
桑柔一脸失望:“世子你怎就不懂,别人做的,和我做的能一样?何为孝道,世子怕得重新学?习了。”
行,你有理,你说得都对。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身为丈夫该有的夜间福利。
长久
桑柔也是服了枕边这位, 太子的来?信就此被他搁置,没当回事,魏延平那?边遣人来?问寻许缙下落, 他回以寻不到三个字打发了, 然后关起?门?,一心一意地练他的兵,再抽空搞搞民生?, 减轻赋税徭役, 可庞大的开销从何处来, 男人又狡猾得很,一本正经地给她作揖,似委以大任,愣是将她夸上?了天,赞她为世间难得可贵的奇女子, 比大多男子都要本事, 区区几两碎银,又何惧。
区区几两碎银, 他可真说得出口。
正巧, 江东不少氏族官绅家里的女子, 到了婚嫁的年岁, 极为仰慕这位俊勇无双,宛如神祇的大都督,不惜做妾也想嫁进来,还自备丰厚的嫁妆,又许了不少援军的好处, 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不是傻子都得动心。
桑柔把这些女子的身份家底, 一一记录下来?,制成花名册,连女子的小像也备齐了,之前哪家总兵的女儿也在上?头,算是给足了男人的面子,环肥燕瘦,一应俱全,他想纳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都成。
然而,花名册到了晋世子手上?,却是一种耻辱,男人一眼都没落下,就随手丢进了烧得正旺的暖炉里。
桑柔唉了声:“世子倒是看一眼,我?花了好几日整理出来?的,没得白?费了。”
晋擎把人拉住禁锢到自己身边,唯恐她不怕死地从火炉里捡册子,脸更是沉得和炉子里的炭有得拼,语气不善道:“我?纳了别人,你当真愿意?休想糊弄我?,不然你这夜别想睡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要脸,就爱从床笫那?点破事威胁她。
然而,桑柔也没想过?糊弄男人,有的就是实话实说:“倒也不是很愿意,但世子处在高位,要权衡的多,顾虑也多,能走捷径,未尝不可。”
把自己从小情小爱中跳脱出来?,再看晋擎这个人,以及他的言行,桑柔能说出的这话,已经很是中肯了。
“你可真是贤惠。”晋擎深沉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许久,能够说出的,也只有这话了。
桑柔从男人话里听出一丝咬牙的气息,但她直接无视,看着烟气升腾的暖炉,无不叹气道:“洛阳纸贵,世子可知这册子也值些?银钱的。”
晋擎冷冷一哼:“多少?我?十倍赔你。”
桑柔眸光一转,柔柔望向男人:“说贵也不算太贵,十五两银,十倍的话,也才一百五十两。”
是以,一个子都不能少。
晋擎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惯会给自己找事的女子,已经不晓得该拿她如何是好,她总有道理,且又如此理直气壮,他听着听着,不觉就要信以为真了。
罢了,只要她开怀,对他展露笑颜,不那?么敷衍,他舍些?身外之物,倒是不亏。
桑柔手上?又多了一沓的田产地契,数了好一会,才抬眸看着毫不在意的男人:“世子到底还有多少私产,能不能给妾透个底,不然,依妾丰富得不能自控的想象力,世子一人就能养活那?些?兵士,我?也不必这般绞尽脑汁,只为多筹点碎银。”
若不是这辈子还长,将来?还有子嗣要养,自己也想过?得顺心些?,桑柔也不会主动将活揽上?身,平白?给自己找事。
能躺着度日,谁又想奔波操劳呢。
晋擎自己也没个确数,他是长房嫡系,来?自祖辈,来?自宗族的产业,大多由他继承,还有秦氏那?边的也没少给他添置,林林总总地加起?来?,买个周边小国?还是可以的,但钱要用在刀刃上?,晋擎平时也是紧着花,桑柔不问,他也不会想着拿出来?。
毕竟,他手底下养了一批得力的管事,帮他管着这些?家产,他便可以心无旁骛地做他的事了。
君子也爱财,何况桑柔一名妇人,到了夜里,仍想不过?,把这些?田产地契又拿出来?,一张张地细看,发?现有不少江北那?边的铺子,可见晋擎渗透得有多广,自家跟他一比,竟是小巫见大巫。
“世子这些?铺子,是摆着好看,还是确有营生??”桑柔不禁要问一问,不过?没明说开铺子是否为了铺设情报网。
晋擎才从浴室出来?,一身极为丝滑的白?绸寝衣,浑身冒着热气,一头墨黑的长发?要干不干,也不怎么在意地擦拭,狭长的眼尾轻挑:“没有营生?,何以维系?”
一句反问,桑柔懂了,便不再多言,只把东西又收回去?,再看向男人,指着暖炉道:“世子去?那?里坐会儿,将头发?烘干,不然夜里要着凉了。”
这男人底子好,不当回事,趁着年轻任意挥霍,身体上?的一些?问题,短时间?显露不出,但日积月累,时间?长了,就知道厉害了。
晋擎人已经坐到了暖炉边,动作却懒懒的,只把桑柔瞧着,眼神里透露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桑柔心想这可真是个祖宗,还特别会装那?种,他的那?些?属下又怎知自己英武伟岸的世子私底下还是个小娇娇。
擦个头发?,都不乐意。
可说这男人娇,其实也不大妥,他待自己懒得很,一切从简,能省就省,对她却异常细心,成婚以来?,没少给她绞发?,且不绞干了,不会停,她也别想睡下。
桑柔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他对她的好,她懂得,能报答的,她也在报,毕竟,若无意外,两人还得一直搭伙过?日子,有来?有往,才能和睦共处。
董氏来?信,提到最?多的也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你对他真心,他也会体恤你,男人有时就像个孩子,得哄,他心里舒坦了,要什么,不会给呢。
哄男人,桑柔做不来?,但这个氛围下,给男人擦个发?,让他开心,她是做得到的。
晋擎也确实开怀了,向来?冷峻的眉眼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地面上?铺着厚实的毡毯,男人席地而坐,桑柔则搬了个圆凳子,坐到他身后,用宽大的棉帕裹着他略带湿气的发?,小心翼翼地往炉边带,又尽量避开噼啪燃起?的火星子,一点点地揉搓擦拭。
屋内流淌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脉脉温情。晋擎坐姿随意,四肢舒展,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一边唇角不觉翘起?,竟是不能自抑地一声笑了出来?。
桑柔莫名,问他笑什么。
男人把头一低,试图压下唇边那?上?扬的弧度,可惜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