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我一时哑了。福尔摩斯瞟了我一眼,继续对华生说:

“你可以问任何问题,别人的想法对我也是很有用的,但是我们谈话的过程中你不要写。我们的这位朋友恐怕会介意白纸黑字的记录。”

华生点了点头,把咖啡,糖和牛奶推到了桌子中间。这时候我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我可以在客厅里听吗?”

“不可以。因为你一定会被发现,这一点不需要推理也能知道。”福尔摩斯说,把牛奶倒进自己的咖啡里,“那时候我可没有办法救你,连我自己都救不了了。你最好在晚餐之后,上楼去你的房间,并且明天早上之前不要出来。不让客户知道你的存在就再好不过了。你的咖啡要加牛奶吗?”

我看了一眼福尔摩斯温柔而揶揄的笑容和递过来的牛奶壶,顿了顿,狠狠地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黑咖啡。

“我对牛奶过敏。”

“你今天早上还喝过一次。”

“那大概是我对你过敏。”

福尔摩斯完全不介意,干脆利落地把牛奶壶推到了华生面前。

“那么就没问题了。夜莺,告诉我你不是真的不明白,我们不是针对你。”

“当然……不是。”

老老实实在储物间里待到第二天早晨,我下楼去厨房,看见华生已经在准备早餐了。福尔摩斯的房间门还关着,不知道是还没起还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思考。华生没那么多顾虑,做好饭之后直接敲开他的门把他叫出来了。福尔摩斯还是那样懒散的形象,头发散乱,身披睡袍,但是眼睛发亮,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他一个字也没跟我们说就在餐桌边坐下,好像早餐自己出现在桌子上是件十分自然的事。

“你们两个做的?真不错。”他显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么高兴的。

“我说你是怎么做到把饭做成那个样子,还在遇到哈德森太太之前一个人成功生存了这么些年的?”华生一边切面包一边说。

“这个问题我回答了吧,”我拦下了福尔摩斯本来很有可能非常犀利的反击,“因为他做的饭只有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看着我和华生相视一笑,福尔摩斯有些无奈地理了理额上的头发。

“我看你是不想知道昨天晚上我们的客人都说了什么了。或者也许你更愿意自己去调查那个四五六七八个橘核的事情?”

我飞快地把牛奶倒进自己的咖啡里搅了搅。“我什么也没说。昨天怎么了?”

于是福尔摩斯和华生一起把昨天我未能参与的谈话复述了一遍。事情大致是这样。来人是波西米亚贵族冯克拉姆伯爵(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冯什么什么”或者“堂什么什么”这种名字就想笑),这个年轻人几年前和华沙帝国歌剧院首席女歌手艾琳艾德勒有些牵连,当时完全是秘密的。现在他正要和一位贵族小姐联姻,艾德勒小姐手里却有当年他们两人的照片,现在威胁他如果敢娶别的女人,就公布照片,毁掉他的名声和这桩婚事。伯爵花钱收买不成,几次派人设法拿回照片,甚至采用过一些极端办法,均失败。他此次来就是请求福尔摩斯把照片拿到手,挽救他于困境之中。

“从一个女人的角度说我很难对这位伯爵产生什么共鸣。”我笑了一声,“恐怕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点无伤大雅的风流韵事,可惜艾德勒小姐当了真,他还要因此怪罪她无事生非呢。”

有那么一会儿福尔摩斯低头不语,我甚至不知道他听我说话了没有。华生点了点头,对我说:“我明白你什么意思,确实有道理。”

“我不太愿意帮助他和那位小姐做对。”我怏怏不乐地说,“虽然人人都说报复是不对的,但是直到有些事落到你头上的时候,你才会明白报复这个概念为什么要存在。”

“这么说好了,”福尔摩斯终于听不下去了,“严格来说,这种威胁行为是不合法的。如果不是有碍名声不然也威胁不成伯爵自己就会上法庭跟她说话了。”

我挑了挑眉毛。“那好吧,勉强算你说服我了。下面怎么办?”

“其实说服你是整个计划中最没有用的一项。”福尔摩斯又老实不客气地给我浇了一盆冷水,“首先去她的住所附近蹲点观察一下,然后……”

“很遗憾,恐怕我这次有用了。”我坐直了身子,少见地用自信的态度面对他,“你忘了希尔达霍普金斯了?”

“伦敦的夜莺。”华生即时提醒,“上次我和安杰拉破的那个钢琴家被自己未婚妻杀掉的案子,霍普金斯小姐是嫌疑人之一。”

“我记得。怎么?”

“只要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随时愿意帮助我。”我一直盯着福尔摩斯的表情看,“我们的伦敦歌剧明星碰巧和华沙的这位首席有些交情,我以前听她说起过。”

“你不会是指望她帮你……”

“当然不能。”我截住了福尔摩斯辛辣的后半句话,“但是她会是一个有效的消息来源。”

“相信我,夜莺,这种事艾德勒小姐都不会向自己的母亲透露半句。”

我叹了口气。“那我们只能走着瞧了。你打算单独行动,不需要我吧?”

“目前看来是这样。”

“那就好。”我突然有了主意,“你去实施你的方案,我实施我的,但是为了防止我把事情搞砸,每次有行动我都会先向你请示一下,如何?”

“其实我们完全不需要这么麻烦的。”福尔摩斯的眼神带着戏谑,“但是为了你早日学成,可以尝试一下。”

“非常感谢。”我一边说一边举起手边的杯子刚要喝,福尔摩斯清脆地打了一个响指。

“你拿的是牛奶壶。”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假要请……

本来是要到期末复习请假的,结果这周作者参加的剧组演出,作为一个剧务和一个超级龙套,后面几个整天都惨被占领,现在是用绳命更了这章。所以下一次要推迟到下周三了,我知道你们不会打我的,我知道……

☆、第二十六章 白天鹅

(南丁格尔的日记)

清晨的光从花窗照进来。昏暗肃穆的小教堂渐渐明亮。彩玻璃透着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色块。今天是工作日,两排座位上的人屈指可数。讲台上的十字架在光中如此温柔。

是光,不是阳光,因为外面还是多云天。外面多云,是因为太阳在小教堂里。

中厅大门打开的喑哑声音,比平常拖得长,经历了一个抛物线一样漫长的过程,复归平静。我用肘部轻轻顶了一下桌沿上的笔记本,它掉在过道里,发出一声闷响。我起身把它捡起来,顺理成章地张望了一下周围,尤其是门口。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为什么伦敦持续了一个月的阴雨,为什么今天这里突然明亮起来。因为她带着全部的阳光,因为她今天来了这里。

这样开场有点莫名其妙。我应该从头说起。

希尔达霍普金斯五月刚从外地表演回来,正要在伦敦的家里休整一段时间。她和家里所有人都打过招呼,我可以随时来访。我报上名字,就顺利进入她的别墅。希尔达不是一个行事低调的人,家里装潢华丽考究,而且几乎每样装饰品的作者,年份,背景典故她都能说出个名堂来,但是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你想认识艾琳艾德勒?”希尔达一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热情顿时消失,尖声叫道。我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明白她平常这么能喊,究竟是怎么保住伦敦夜莺这条好嗓子的。

“不必这么惊讶吧。著名的艾琳艾德勒就在伦敦,不去认识一下太可惜了。帝国歌剧院首席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当然,如果不是条件特殊,你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