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雷斯垂德,我向你保证艾德勒小姐没事。她不是他们的目标,没有用也没有威胁性,在这种情况下,他会严格遵守承诺,只是这种情况太少。”
“可是南丁格尔!南丁格尔怎么办!”
侦探没在看任何人,他看的是伦敦。他的目光穿过柔软而致命的雾气,向某个不可知的地方。
当然。如果这一次她能在这里活下来,没有任何世俗的苦难再能拦得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儿童节的最后更出来,祝大家节日快乐(虽然我知道你们现在看完内容大概就是想打我的)~Flag已经立了。。。绝不是因为最近心情不好才写成这样的,早就这么打算好了。很久没更是忙的,
非常感谢读者们在评论里对我的鼓励。这两天已经收拾掉了一些烂摊子,无论如何各种事还要继续,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瓶颈期,咬咬牙吧。
☆、第七十三章 余下的不会被忘却
(华生医生的手稿)
我对我在事情发生将近半年后才着手记录其大致过程表示歉意,尤其是因为时间流逝,很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或者刻意忘记了。但是我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提早任何一天写下这些文字,因为回想起那段时间的任何一点,都让我无法平静地在在书桌前坐下来。当我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冷静地记录有关南丁格尔的经过的时候,已经是五个月以后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简单得让人惊讶,快得让人不能接受,让人绝望。
苏格兰场最后找到了爱瑞斯艾德勒。讽刺的是她根本没在白教堂,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更准确地说,根本没有什么绑架。她就在平常待的餐厅里,只不过在应该赶到白教堂和麦克默多见面的时候,餐厅里有个无赖突然寻衅滋事,和她大吵了一架,两个人都不依不饶,在餐厅闹了很久才罢休。就在她被拖住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让约翰奥彭肖去给南丁格尔送信,要挟她去白教堂换回艾德勒。麦克默多和爱瑞斯在苏格兰场再见面的场景很滑稽。麦克默多没一见到爱瑞斯,二话没说就抓住她用力吻了一下。爱瑞斯一把推开美国侦探,抡圆拳头在他脸上实实在在地打了一拳,麦克默多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无奈地揩去了嘴角的血。
“你给我记着,小子,女士没表示的时候,别自作聪明。”
“咳,二位,”雷斯垂德脸色铁青,“注意一下,这里是苏格兰场。”
面对毫发无损,明艳妩媚的爱瑞斯的时候,福尔摩斯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我没追上他,只好先在苏格兰场做了笔录。后来因为他拒绝离开221B,雷斯垂德和葛莱森不得不跑到贝克街来。
没有南丁格尔的消息。
她仿佛真的消失了。警方不能确定传达给她那个口信的人是否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是否是比开膛手杰克还危险的人物。约翰奥彭肖表现得像个白痴,做笔录的时候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当时太害怕了。我还记得福尔摩斯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破碎的记忆里挤出线索的样子。奥彭肖满头冷汗,每说一句话就要深深自责半天,福尔摩斯和我根据南丁格尔留下的地址在白教堂周围做了调查,有几个人声称自己见过符合描述的女孩子。根据琐碎的线索我们拼出了这么一个过程:她经过多赛特街到了仓库,那里有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等着她,他们一起从米勒庭院方向走了。有人在差不多的时间从窗口看见一辆朴素的马车从那里经过,也许就是接南丁格尔的马车。他们不放心带着她在街上步行的。
苏格兰场动用了大量警力,吃力地把这座城市翻了个遍,粗略来说,是这样。这比搜索一个白教堂困难太多了,结果是一无所获。他们可能把她藏在任何地方,基本可以确定她不可能有行动自由。时间越久越棘手,她可能在英国的任何地方,可能在国外,最后没有人确定她是不是还活着。我们每天早上都满怀期待和信心,晚上沮丧失望。福尔摩斯从来没有说过他有多少把握,每次我们问他的时候,他都肯定地回答,总会找到她。但是我们再追问下去,他就不再说话了。直到有一天,梅丽单独和我谈起的时候严肃地说:
“找到她,总有一天能找到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确定的是我们不知道会找到她的什么,本人,还是白骨。”
我也隐隐地这么想过,但是在内心深处,我从来没怀疑过她会平安地回来。我一直相信221B的门每分每秒都有可能打开,看上去无动于衷的福尔摩斯把夜莺推进门来,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笑一下,说:
“我们的惹祸专家回来了。”
但是这些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每天都真切地感受到我们所有人的信心在一点一点被磨损,因为没有消息,一丁点也没有。有没有人在什么地方见过可能是她的人,有没有迹象表明她被转移到了哪里,有没有他们的人落网……没有,什么都没有。南丁格尔的家人接到苏格兰场的通知之后,来过伦敦两次一次是她的父母,一次她弟弟也来了。南丁格尔先生相对来说还稍微沉着点,虽然也处于手足无措的状态,他从雷斯垂德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就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了。她弟弟是个少言寡语,甚至有点胆小的男孩子,躲在所有人的身后,自始至终我们没听见他发出过一个字。最可怕的是南丁格尔夫人,她见到雷斯垂德就大闹起来,他们不得不把她带到外面说话,在苏格兰场里闹事太不体面。听完警官的解释,她对福尔摩斯怒目而视,扑上去要用手提袋打他。警官们开始拦住了她,她也看似平静了许多,但他们刚一放松警惕,她就跳起来抓福尔摩斯的脸,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拉开,最后葛莱森恼火地威胁南丁格尔一家说,再这样下去就要给南丁格尔夫人打镇静剂,她才消停下来。虽然焦头烂额,但没有人怪他们,也没有人有理由或者资格怪他们。
“难以置信,”我说,“她父母跟她一点也不一样。虽然从症状上看,南丁格尔夫人很可能有一段时间的精神衰弱,所以现在不是她正常的表现。可是安杰拉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
“我觉得很合适。”福尔摩斯注视着被警方拽走的南丁格尔夫人说,“她父亲的冷静,或者是表面上装得冷静,和她母亲狂暴的脾气。”
“你相信子女会和父母完全不一样吗?”
侦探看了我一眼,那样子有点轻蔑。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在这个问题上福尔摩斯本人就是一个经典案例。
南丁格尔一家离开伦敦的时候,心力交瘁,伤心绝望。福尔摩斯相对清冷的表现一定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怒不可遏。但是我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在不需要保密的情况下,福尔摩斯一般会直白地把他的所有心情和感受告诉我。但是这一次关于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没有表达过一个字。南丁格尔在伦敦的朋友们都陆续来过贝克街询问情况。希尔达霍普金斯当时不在伦敦,定时拍电报过来问案情进展,但是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她的。
三个月之后,苏格兰场提出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全国。我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不可能把英国也找一遍的,后面的事情无非就是把南丁格尔这个名字和现有的资料登记在案,然后,是等待。等待哪一天也许会有人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踪迹,或者奇迹般的再发现别的什么线索。福尔摩斯没有像我们猜的那样刻薄地攻击苏格兰场办事不利。所有人都知道,这类失踪案大部分是如此告终的。
我注意到终于有一天,221B的居民们已经开始正常地开玩笑了。但是不能苛责什么,因为留下来的人依然要生活。哈德森太太还要做饭,福尔摩斯还要接更多的案子,梅丽和我还要工作,以便尽快搬进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苏格兰场还有成千上万的大事小情,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夜莺停下来。但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福尔摩斯不再提起她了,虽然他平常也不经常说起这个名字,但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调查了。有时看见他站在房间窗前凝望着雨季的伦敦,我会想,如果消失的是福尔摩斯,我会不会如此迅速地恢复平静,或者反之,他会不会也很快遗忘。我可以肯定那个时候福尔摩斯回头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雨水涂在他背后的玻璃背景上,成片地流淌下来,把外面的景色混成一抹模糊的颜色。我想起夜莺曾经在类似的场景说过类似的话。福尔摩斯的那道目光让我感觉到其实我们一直在想同样的问题。雨让我们想起,在伦敦的雨里,她还在什么地方,努力想要逃出来,努力想着我们。
但是如果时间再流失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忘记她真实存在过,也许将来我们老去的时候坐在餐桌边上,会提起曾经有一个女孩子独自来伦敦,曾经有多少多少故事,但是最后,也许没有一个人还说得清她眼睛的颜色,她看过的书,她说过什么话。也许我们也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是在讲述半睡半醒之际臆造的内容。
但是我想也许这是我的记录里和南丁格尔有关的最后一页了。
我是约翰H华生。这是我在1889年3月5日对福尔摩斯案件的记录。
(插叙)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年轻作家慢慢合上了古旧的笔记本。对面的老人双目微合,安详得仿佛一直在小睡,从来没有说过话。
“你们最后还是找到她了,对吗?”作家小心翼翼地问。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
“你可以猜猜,之后我再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吧。不然这些笔记是哪里来的?”
“后面属于我的部分就不多了。”医生说,“大部分是她的,我只是偶尔写点。”
“那是什么时候?”
医生微笑了一下。
“两年以后。”
“两年?”
业余作家惊讶地盯着医生。
“我记得很清楚。她走的那天是1888年11月11日,我跟着苏格兰场的人在伦敦郊区发现她的时候是1891年1月10日,超过两年。”
“不可思议。你们再见到她的时候一定很精彩,我的上帝!”作家把手上的稿子放到一旁,手忙脚乱地翻余下的。但是医生抬手点了点其中一摞。
“你应该先看那些。”
“这是什么?”作家看了一眼,“这还是您的笔迹,但是……”
“是我写的。”医生说,“但是不是我的回忆。”
“是她的?”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