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医生,跟我们在一起她不会有危险的。”
“我不觉得会有危险。”
“你是在奇怪我们是怎么获得这块私人空间的吗?其实很简单,在人人自危的伦敦大谈特谈开膛手杰克,你周围十英尺之内立刻就没有人了。还是给医生拿一杯吧,比利。”麦克默多招了招手,“他开始觉得尴尬了。算在我的账上。”
华生叹了口气倚在桌沿上,算是默许。那个不过十几岁的小侍者圆脸上满是微笑,倒了一杯酒递给医生。
“接着说刚才的,”麦克默多说,“我们说到哪儿了?”
“你说你今天突然想到一个更快的办法。”
“对。”麦克默多愉快地说,“我正要说这个。医生,你也听着。现在苏格兰场因为开膛手杰克焦头烂额,越快抓到越好,但其实明明就有个办法可以轻而易举地抓到他,就是要冒点风险。”
“这话不是随便说的,麦克默多先生。”华生寻思着说。
“不,医生。我们又研究了一遍所有的案例和抓过又放掉的嫌疑人,虽然现在还找不出任何道理,但是归纳的结果是这个凶手把牺牲品的范围局限在这么一种人身上:从事皮肉生意的女人,年龄中等,至少有一个孩子,甚至有家庭。我重申一遍,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范围局限在这里,也许是在寻找某个人,但是难以确定目标在哪里,于是就根据条件进行大规模屠杀,希望总有一天能够把他要找的人干掉。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我可以大胆地说,只要有一个符合这些条件的女人出现,开膛手就会下手。”
“你的意思是我们下饵?”华生皱着眉头说,“麦克默多先生,这里面的困难可不局限于技术问题。”
“我知道,”美国侦探说,“所以我只是说说。就是把男人也算上,谁会傻到为了公共安全冒被大卸八块的风险?更不要说女人了。那真的不是高尚,是神经有毛病。任凭你对她有救命之恩,也没有哪个女士愿意做这样的事。就是苏格兰场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也只有傻瓜才信。”
华生看了南丁格尔一眼。南丁格尔隐秘地瞥了爱瑞斯一眼。
“那是因为你见识得少。”她用修长的手转着杯子说,“在场的两位女士如果把她们的经历和你讲讲,恐怕不亚于你在平克顿的。”
麦克默多有点夸张地假笑了一下,这个表情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看清了他上唇扭曲的地方有一部分似乎是死的,无法连带完成一个完整连贯的笑容。
“我看见你们惊愕的样子了,女士们,和医生。”他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和讽刺,“对,我不喜欢向别人描述这个。当初某个不要命的家伙试图把刀插进我嘴里,好在被牙挡住了。”
“神经损伤。”华生淡淡地说,“我有个老朋友也是这样,不过更惨一点,半张脸都不能动。他是被弹片划的。”
“你真的是平克顿的侦探?”爱瑞斯漫不经心地说,她百转千回的语调和半眯的眼睛隐藏着猫科动物的攻击性,“不是他们手下拿刀子拼命的小跟班?”
“我们不是芝加哥的街头混混,小姐。”
“或者,只有平克顿真正的‘侦探’才有资格这么说?”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麦克默多,他把杯子顿在桌子上,死死盯着爱瑞斯,呼吸急促。不单纯是惹恼,其实可以说是遭到女人蔑视的恼羞成怒,但也不精确,因为他的眼神不是完全的怒火,还有惊愕和一点难过。南丁格尔和华生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医生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她很想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候爱瑞斯微笑了一下,从桌边站起来走到麦克默多旁边,拿起酒瓶,用肘部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我怎么会想到你当真了呢,硬汉先生?拿来,你的酒已经快没有了。”
麦克默多垂头丧气地抬起杯子,让她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爱瑞斯把酒瓶放回桌上的时候,低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麦克默多没有反应,她若无其事地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这个小插曲让医生觉得非常古怪和不自在。他开始担心麦克默多之前说的不只是一句玩笑,还有爱瑞斯的耳语,都隐隐带着一种恶兆。
“我们得回去了,安杰拉。”华生说,“我建议你不要在外面和不是非常熟悉的朋友喝含酒精的饮料。福尔摩斯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我不认为他需要和我商量。”南丁格尔说,但还是站了起来。
华生医生和南丁格尔走进221B的时候,一个陌生女人正穿过客厅向门口走来,他们两个觉得奇怪,停下来看了一眼。她又高又瘦,脚下跛得厉害,需要全身压在一根拐杖上,一高一低地前进,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生活来源正当的女人不会化这种比舞台妆还妖艳厚重的妆。但是出现在221B的都是客人,华生摘下帽子,有点诧异地向这个一面凶相的女人行了个礼。她微微点了点头,就一瘸一拐地从他们旁边过去,把门摔上走了。
“怎么有这种人在我们家里?”
华生嘀咕了一句,然后大声向屋里喊道:“梅丽,哈德森太太!”
“怎么了?”梅丽从里屋出来问。
“刚才那位女士是谁?”
“我不认识,”梅丽说,“好像是福尔摩斯先生找来帮忙办案的。”
“不会是在白教堂的……”
“恐怕是这样。”
“那我可对她肃然起敬。”华生吐了一口气,“福尔摩斯呢?”
“他已经出去了,因为还要保证她的安全。”
“等等?你是说他们已经在实施行动了?”
“对。”
“这没有什么问题,”南丁格尔说,“因为谁也不知道开膛手杰克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他们只能尽量出现在白教堂地区的每个角落,吸引他的注意。也许转一个月才会有结果,也许今晚就能见分晓,都说不准。”
“老实说我只是担心那个可怜的女人虽然她看起来绝非善茬。”华生说,“这和我信不信任福尔摩斯的能力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关键时刻又拖了这么久,不好意思
实在是现实生活中遭到了打击,这几天满心觉得每个人都有很厉害的地方只有自己是辣鸡?T_T想起之前很多事都觉得后悔,很多应该做的事没有做,时间没有利用,但是现在明白又已经来不及补偿了。所以没精神做喜欢的事情,就半死不活地学习。期末逼近,眼看学酥又要遭重创,又没有脸回家,整个都混乱了……
☆、第七十二章 消失的一天
(上帝视角)
福尔摩斯的计划已经实施了几天了。华生和南丁格尔猜测他都是凌晨回家的,因为他总是整夜不在贝克街,早上又好好地出现在房间里,在床上或沙发上熟睡。从他灰暗的脸色可以看出日益严重的精神压力。即使是他醒着的时候也没人敢在白天跟他说话,因为他深陷的黑眼圈和隐隐咬牙的样子让人害怕。近期开膛手还没有什么新的动向,福尔摩斯必须保证杰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设下的诱饵,必须是这样。
南丁格尔不确定麦克默多的意思。他和爱瑞斯现在经常双双失踪,连葛莱森在需要的时候都寻不着,只能暂时把地毯式搜索继续下去。
她希望爱瑞斯没有把那天的话当真。
这些天的天气很糟糕,像故意要应景一样。伦敦的阴天不稀奇,但像这样从早到晚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上气来,又不下雨,也不太常见。
南丁格尔当时没有在意日期,加上后来的波折,她对这段的时间概念非常模糊。但是我方的其他人,包括贝克街全体和苏格兰场的很多成员,都把这一天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是1888年11月11日。在华生医生的手稿上,这个日期旁边特别标注着一件事:抓捕开膛手杰克。
福尔摩斯今天下午就出门了。他和刚从外面回来的南丁格尔在门口相遇。这几天他们一个字都没说过,因为福尔摩斯从来没在贝克街发出过一个音节。非常状态下,两人已经感觉到对方如此陌生,以至于突然照面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又要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