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师安移开手无声“叹”一口气，终究又闭眼躺了回去。
夜里将就着熬过了，白日里江师安怕红昭乱跑，便将人叫住了替自己研墨：红昭欺软怕硬，青竹根本治不住他。若叫他乱跑，江师安又怕惹出事端。
也许是因为年纪小，性子也顽皮，红昭总爱戏耍人，偏生江师安身边跟着的几个年青将士定性不好，叫红昭胡乱哄弄几句便连自己姓甚名谁也忘了。
江师安倒想治一治红昭，可是他脸一冷，红昭便委屈。若他要再说点什么，红昭便该抹眼泪了虽说是假哭，但江师安也说教不下去了。
这样到底不好，江师安思来想去还是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住了。
只是叫红昭研墨，江师安的字还未写几个，墨便跟不上了。
或许是夜里被红昭磨出了性子，江师安写写停停，没了墨也不开口催促，只想看看红昭能偷懒磨出几多黑墨来应付他。这一看便发现：红昭敷衍转几下墨条便歇一会儿，若是手指染了黑墨，他还要皱脸呢。
03
江师安要抓江南府尹贪墨钱银的证据，不得不等在江南，便这样日夜熬了几日。前几日倒还好，红昭睡相尚且算老实。只是天逐渐热了，红昭自己睡熟了便不管别人，在被子里胡乱用脚踢一通，把被褥踢乱了凉快了便又无知无觉睡去了。
江师安替他盖了几日的被子，还被红昭的赤足踢了脸。虽也不疼，但江师安在黑夜里握着红昭的赤足静了一会儿，忽然俯下身把红昭压住了。
红昭被他弄醒了，睁开眼惊叫一声：“呀！”
这之后他便发不出声音了。
第二日江师安总算不用压着红昭研墨了：红昭腰痛，不必压在书房里也安生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狄玉生-往事
01
狄玉生天生便只喜欢男人，可偏生他是这世上最不能喜欢男人的身份。
十六那年，他的母亲公孙氏给他送了一个女人。狄玉生看着女人赤裸裸的身体，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没有碰这个女人，但也把人收下了若是不收，对方必死无疑。
狄玉生以为这件事便该到此为止，但几日后这女人便不见了……狄玉生猜想，因为被认为无用，她还是死了。
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本已在记忆中蒙了尘，可今早醒来时，狄玉生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这件事，想到了那个女人。狄玉生已经忘记了对方的相貌、姓名……或许他当时便没有问对方的名姓。
狄玉生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是为着这一件模糊的往事，难得地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待到宫人进屋来时，狄玉生才按着额头起身：“什么时辰了？”
宫人低着头：“殿下，快辰时了。太后娘娘那里来人，请您去一趟。”
狄玉生迟缓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并不想去，却依旧去了。
待到从公孙氏的住处走出时，狄玉生忽然站住了仰面望了望正午的太阳，他被日光刺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按理这日光该是暖的，但狄玉生却感到了一阵寒意。他略略站了一会儿才抬步向外走。
狄玉生又想到了几年前那个因为被自己母亲认为无用而死去的女人，又想到了她今日同自己说的话。狄玉生忽然自嘲地想到：或许在母亲眼中，他也只是一个无用的儿子。
狄玉生的胸口憋着一股气，连带着胸口的旧伤也隐隐作痛，但他的步子却越迈越快，疾步走到了红昭的宫殿。还未进去，狄玉生便听到了红昭的笑声，待踏步进去了，狄玉生便望见了红昭的笑颜。红昭是爱笑的，他总是无什么烦忧，狄玉生看了一会儿，心中也跟着松了下来。
紧接着，狄玉生的视线移到了红昭腿上牙牙学语的婴孩上，那是淑妃如今的淑太妃生下的小儿子，乳名麟儿。
狄玉生站了一会儿，才等到红昭抬眼看见自己。红昭笑着叫住了他：“玉郎。”
狄玉生走近了，红昭依旧同小婴孩玩得开心，他伸手要去抓麟儿的手反倒被攥住了手指。红昭新奇似的，他笑得开心，伸手捉狄玉生的衣袖：“玉郎玉郎！你看，他抓住我了。”
狄玉生便也弯下腰跟着笑了一下：“看见了。”
红昭忽然伸手在狄玉生脸上戳了一下：“玉郎，他长得倒像你哩。”
狄玉生有些失笑了：“才这么点大，能看得出像谁呢？你再等几日看看，说不定便是像江桁了。”
红昭倒无什么不满意的：“像谁都好。”
小婴儿有些困了，红昭便递给了宫人送去睡了。狄玉生挨着红昭在塌边坐下：“喜欢小孩子吗？”
红昭歪歪侧躺了下去，胳膊撑着额，他随口道：“不闹时倒可怜可爱的，闹起来……闹起来倒不如送回去呢。”红昭埋怨似的，“可惜将军偏要放我这边养着。”
狄玉生捞起红昭的小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替红昭揉了揉：“放在你身边养是为你好。你没有孩子，麟儿便是你的儿子。”
红昭眨眼望向狄玉生：“那他就是太子了。”
狄玉生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是。”
红昭没有做过太子便直接做了皇帝，他有些好奇地望着狄玉生：“做太子好玩吗？”
狄玉生垂下眼轻声笑了一下：“好玩也不好玩。在你的膝下做太子，大概是好玩的。”
红昭又道：“听说你今天去看太后了。”
狄玉生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神情微微动了一下，不经意似的开口：“夫人怎么知道的？”
狄玉生刚从太后宫中出来……按理红昭身边的宫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没有人会同他嚼舌根，也不敢同他说这些，怎么会叫红昭这么快知道自己去见了太后。
红昭眨了眨眼睛，他避开了脸：“唔……我听说的。”
狄玉生轻飘飘“哦”了一声不再深问了，他回答红昭：“是去见了。”
红昭歪了一下脸纳闷似的：“我以为你不喜欢去呢。”
狄玉生俯下身搂住了红昭，他的脸埋在红昭的衣衫里：“是不喜欢……但那毕竟是我的母亲。”狄玉生的脸上沾了热气，他扶过红昭的脸，轻声叫了红昭一声，“夫人……”
狄玉生嗅了嗅红昭身上的香气，他身上有些热了，起身将红昭打横抱起走进了内室。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