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高喊一嗓子就能听见,白氏听了燕璇的话,只以为是吕次宏家里的丫鬟来报信,也没有多想,这就喊了句:“谢小鸿,你少喝点酒,赶紧回来!”

谢小鸿本就气闷,酒意上头之时,再被老娘这么不客气的一喊,心中怒火瞬间就起了来,回嘴说道:“你少管我,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是我儿我才管你,换成别人,喝死了我都不带搭理的。”

白氏此时还没生气,只以为儿子是喝多了在发酒疯,放下手中的孙儿这就来了隔壁,拉着他就要往家里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娘拉走,谢小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即甩开了老娘的手,他劲儿大,白氏脚下不稳,被摔了个屁股蹲,这下子炮仗引子算是点起来了。

白氏也不起来,坐在地上就嚎开了,“你个小没良心的,翅膀硬了,竟敢推老娘了,想当年你爹去世,我一个女人家将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受了多少白眼,遭了多少罪……”

白氏这套说辞向来是百试百灵,就算谢小鸿酒意上头也还是吃她这一套,抹了一把脸,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趁乱进来的燕璇插嘴说道:“谢家婶子,谢大哥事事想着您哩,这不刚刚还想让吕次宏帮他再骗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回来做续弦,好让您能安心享清福呢。”

此时场面混乱,男人们都有点醉了,对于突然出现的燕璇和宋青阳,只以为是吕家的人,唯有吕次宏莫名其妙,然而还不等他问清楚两人的身份,白氏就吵闹开了。

白氏可不想要什么儿媳妇,当即将儿子骂得个狗血淋头,又指着吕次宏威胁,不准他再帮谢小鸿骗婚。

吕次宏哪里敢惹这泼妇,连连点头应是,答应以后绝不帮谢小鸿娶妻。

这下谢小鸿急了,口不择言说道:“你不让我再娶妻,难不成让我抱着你这老货睡一世?”

“老货”一词生生刺痛了白氏的心,“你之前抱着我睡的时候怎不嫌我老?你之前吃我奶的时候怎不嫌我老?要没我这老货,哪有你这白眼狼!”

“要是不曾吃过嫩豆腐,我也不会嫌老豆腐。干过了姑娘紧绷绷的逼,如何能再忍受你这老娘们松垮垮的穴!”

大家还只当他们在掰扯谢小鸿小时候的事情,直到谢小鸿最后一句话出来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事情被捅漏出来,白氏也豁出去了,回嘴道:“老娘松垮垮还不是你干的,你那短命鬼爹才干过几回!”

0117 天生男女本公平,人世荒缪分高低(二更)

好家伙,难怪白氏会对何文秀下如此毒手,难怪母子俩在家能赤身裸体那么无所顾忌不避人,难怪他家没有儿大避母,女大避父的规矩,难怪谢小鸿与何文秀洞房时,能给她睡服了,合着这床上功夫全是从老娘身上练出来的。

母子俩的话语像是平地一声雷,炸开了喜庆团圆的中秋夜,动静闹大了,没有出去看花灯的街坊邻居全都围过来看起了母子俩的好戏。

话一开闸就停不下来,在他们的争吵下,大家伙捋清楚了一切。

白氏十五嫁入谢家,十六怀孕,十九岁丈夫就死了。丈夫死后,她与儿子两个相依为命,儿子就成了她的命,成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别人劝她再找个人嫁了,可她怕儿子受欺负,她选择自己一人抚养儿子。

女人家在外总是容易被人欺负,她不得不变得泼辣,变成个大家都害怕的泼妇,保护着自己和儿子。

在她眼里,儿子一直是个小娃娃,所以能毫无顾忌的与他同床共枕,喂他吃奶,让他每天含着乳儿入睡,她以为儿子也只是把她当做母亲,未曾想过儿子会长大,会对她动男女之情。

当儿子将还未长成的肉根儿戳进她体内,她才意识到儿子已经长大,可惜那时已经为时已晚。

事后她也只能安慰过自己,儿子整个人都是从她身子里出来的,如今不过是回他幼时老家去,不打紧,不打紧。

可这老家,儿子回过一趟还想回第二趟第三趟,儿子食髓知味不知餍足,而她则是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有了这一层关系,他既是儿子又是丈夫,床上做丈夫,床下做儿子,关上门做丈夫,打开门做儿子。

别人只道是谢小鸿生得丑才娶不到媳妇儿,哪里知道他们其实是母子有私。

不过谢小鸿也确实生得丑,除了他老娘不嫌弃,哪个姑娘都瞧不上他,加之他家里也穷,老娘又是出了名的厉害,媒婆一听是他家,全都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一开始娘俩都没在乎,随着谢小鸿年岁渐长,老娘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才意识到还得娶个媳妇儿回来传宗接代。

为了给自家丑儿子娶个媳妇儿,老娘不得已出了个昏招让小房东吕次宏帮着自个儿去骗婚,骗得个儿媳妇回来传宗接代。也就是这么,吕次宏开始给人骗婚的。

儿媳妇进门,娘俩说好了不伦关系就此打住,可当她看着儿子儿媳恩爱模样,她心里就忍不住拈酸吃醋。

嫉妒使她变得疯魔扭曲,让她控制不住刁难儿媳,故意在儿媳面前凸显出她和儿子的亲热,当听得儿媳妇怀孕时,她故意以孕期不能同房的说法来做说辞,让儿子搬去了她房里。

她以为这样就能和儿子回到从前,可没想到,就算儿子躺在她的身边,心里也尽是惦记着儿媳妇,老老实实守身如玉等着三个月过去。

他们这样好,她嫉妒地发狂,她想和儿子回到以前,回到只有彼此的时候,儿媳妇能给儿子的她全都能给,除了孩子。

于是她想着,只要儿媳妇生下个男孩,就亲手解决了她。

“原来文秀是被你害死的!”谢小鸿双目通红,额上青筋爆起。怒到了极致。

“她该死!她是狐狸精!只有她死了,你才会回到娘身边!”

事到如今,白氏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围观众人都说她疯了,白氏也点头发疯似的应道:“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早在我把自己变成个泼妇的时候就疯了!”

白氏母子俩被官差抓走了,吕次宏和一众喝酒的客人也被抓走了,白氏犯了谋杀罪,吕次宏一众人犯了骗婚罪,根据律令,杀人偿命,骗婚罪则需杖打九十,夫妻判离,退还全部彩礼。

将他们送进官府,燕璇和宋青阳方才功成身退,匆匆赶回灯会,那边正在清点竹签。

与花容汇合,燕璇与她说了说事情的解决情况,白氏和那刘念儿一样,都是寡母独子,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儿子,到最后却还是成了个不称职的母亲。

刚说完,远处突然跑来了几个小孩子,为首的男娃娃提着一个兔子灯,其他人想玩灯,全都追着他跑,其中有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嚷嚷的声音特别大,叫着:“峥哥哥,给我玩一下,给我玩一下。”

几个娃娃围着他们跑跑跳跳,大人们好一会儿才追赶上来,各自拉住各自的娃娃。

那嚷嚷叫的小姑娘也被娘亲拉住了,娘亲轻轻往她面上打了两下,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娘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跑跑跳跳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仔细以后嫁不出去。”

小姑娘挨了两下轻打,满是委屈,她问母亲:“为什么跑跑跳跳会嫁不出去?为什么峥哥哥他们可以跑跑跳跳?他们不用嫁人吗?”

“我的傻姑娘哟,峥哥哥他们是男子,男子不用嫁人,他们调皮点是正常的,你是姑娘家,姑娘家合该矜持些,笑不露齿,行不摆裙,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可不能和他们男娃娃学……”

母亲教育的话语还在说,燕璇却觉得被凉水浇了一头,透心儿凉,为什么男孩子调皮就是正常的,姑娘家就不能调皮吗?姑娘家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姑娘家就不能有其他样子吗?姑娘家的归宿就只有嫁人吗?

是呀,这个世道,姑娘家不能从政,不能读书,不能立户,她们打从一出生学习的三从四德,妇容妇工,由始至终就是为了嫁人,为了嫁个好人家,而那些个男人还觉得姑娘们是势力眼。

燕璇想起了在吕次宏家里喝酒的男人们说的那些个话,又想起了白氏的话,“女人家在外总是容易被人欺负,我不得不变得泼辣,变成个大家都害怕的泼妇。”,“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早在我把自己变成个泼妇的时候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