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家便定下了亲,两个月后,大红花轿上门来,她就嫁来了京城里。

巴掌宽的铺子,几步就走完了,这和媒婆吹嘘地有些不同,她心下不禁有些忐忑,不过嫁都嫁来了,小点就小点吧,至少郎君人好。

她心里安慰着自己,与之拜了天地,却不曾想,原先俊俏的郎君不见了,掀盖头的人换成了个龅牙凸嘴,又老又丑的野蛮汉子。

她大惊失色,质问他是谁,他说才是谢小鸿,之前代他去她家相看的是他隔壁邻居。

“这不是骗婚嘛!”燕璇气了,忍不住打断了何文秀的话。

“可不是么,我当即闹着要退婚,可我这只羔羊已经进了他这狼窝,哪里还走的了,他生得丑,力气大,抓着我动弹不了,偏生生他长了一双巧手,惯会作弄,一双手摸得我直颤颤,糊里糊涂就被他奸了个透。”

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她也只得认了命,三朝回门,她爹娘也直呼受了骗,可有什么办法呢,女儿已经跟了他,也只能认了这个丑女婿。

好在他虽生得丑,待她却是极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让着她先吃,在床上也是合拍,一时间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唯一令人不爽的是他老娘。

他打小没了爹,是他娘白氏靠着给人浆洗衣裳将他一手拉扯大的。

母子俩相依为命的后果就是让他从小与他娘格外的亲近,他非常听从他娘的话,什么男大避母,女大避父的规矩在他家一概没有,夏日里娘俩在家不穿衣裳走动也是常有的事。

她虽是小门小户,但也是知晓礼义廉耻的,哪有人家像他们母子这般的,婆婆她不好说,便只能和丈夫说,勒令他不准再这么做,不然就不准他上床来睡。

他点头应了,按着她的话与婆婆疏远了些,却不料隔天婆婆就指着她鼻子骂了起来,婆婆骂她离间他们母子感情,骂她是狐狸精,骂丈夫是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娘,坐在门口数起这些年自己为了儿子受过的苦难。

不明真相的街坊邻居听了只以为是她这个做儿媳的不是,她又不好将他们母子的丑事说出去,最后还是她服软道歉才作罢。

没多久,她怀孕了,全家人都很高兴,她还想着借儿子的名头再劝劝婆婆,却不想婆婆先找上了她,婆婆说:“怀孕了不能同房,你们小夫妻年轻气盛的,肯定憋不住,还是分房睡为好。”

她想着丈夫平日里那急色模样,也觉得是,加之大夫也叮嘱过前三月不要行房,她便同意了婆婆的话,只想着让丈夫往柴房里打地铺去,然而婆婆却说:“当家的哪能睡柴房,让他和我睡就是了。”

她不愿答应,婆婆又说:“他是我带大的,从小就跟我睡一床,以前睡得,现在也睡得。”

她拧不过婆婆,只能勒令丈夫老实些,然而丈夫却没有当一回事,他也觉得和自己娘亲睡一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气得不行,却也只能忍了,好不容易捱过前三月,丈夫迫不及待搬回了房,火急火燎要与她同房,然他裤子刚脱下来,婆婆就踹门进来了,婆婆不骂丈夫只骂她,指着她鼻子骂不要脸,大着肚子还要缠着丈夫做淫荡事。

她有嘴难辩,说不过那个老虔婆,最终为了息事宁人,只好让丈夫又搬了出去。

孩子出生后,是个儿子,她想婆婆看在儿子的份上,应该能歇停些了吧,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婆婆在确定她生的是个带把的后,就喂了她一碗藏红花泡的水,让她大出血死了。

“什么!”燕璇惊了,天底下竟有这般丧心病狂的婆婆吗?

“在老虔婆的眼里,儿媳妇会离间她和她儿子的感情,根本没有必要存在,只是为了孙子,为了传宗接代,她才不得不给儿子娶个妻子。”

“神经病吧!”

0116 一样米养百样人

听完何文秀的遭遇,燕璇心里那叫一个气哟,感情他的儿子就是心肝宝贝肉,别人的女儿就是蝼蚁草芥!还骗婚!真是无耻至极!

“好,我会帮你的。”燕璇应下这桩事,让她稍等片刻,而后与宋青阳和花容说了一声,打算往谢家去。

花容听说了何文秀的遭遇也是生气,不过她并没有很意外,“寡母独子相依为命多年,母亲难免会看得紧些,我曾也见过几个,大抵都是如此。说句不好听的,儿媳妇进门,就像是丈夫突然娶了个二房,原本独属于她的亲密被人夺走了,她如何能对儿媳妇和颜悦色呢?”

“既然如此,又何必娶个儿媳妇回去祸祸呢,他们娘俩自己生孩子过去!”

“早前我听说有两个同是寡母带大的儿郎,因为家穷娶不着媳妇儿,最后两人分别娶了对方的母亲做妻子。”

……一样米养百样人,燕璇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大过节的,一路上人很多,谢小鸿的家离得有些远,坐马车反而会慢,为了快去快回,燕璇让花容留下,宋青阳用轻功带着她穿小路过去。

大多人家都出门看灯去了,一家也只留了一两个看家的人,谢小鸿家里,孩子才刚出生不多久,白氏不放心晚上带他出门,遂留在家里带孩子。

谢小鸿不在,在隔壁人家喝酒,隔壁吕次宏就是当初帮他骗婚的人,两人一丑一俊虽是隔壁,吕次宏家里却是要比谢家富裕许多,仔细问了问何文秀才知道,吕次宏其实是谢小鸿的房东。

吕次宏爹娘早亡,给吕次宏留下了不少银钱,还留了几间房子,便是靠着收租他也能过上好日子,帮别人骗婚纯粹是他觉得自己一表人才,不能白白浪费了。

此时吕家围了一桌人,除了吕次宏外,全是些丑汉,穷汉,是吕次宏这几年帮着骗婚成功的人。吕次宏最近得了病,这些人便约着中秋节一起来看望他这个恩人。

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说到底女人不嫌丑汉,只嫌穷汉,只要有钱呐,便是个浑身长毒疮癞蛤蟆她们都能亲得下嘴,你要是没钱,她家的门槛你都甭想进,看她一眼都要来挖你的眼珠子。”

“可不是,我村里地主家的痴傻儿子都能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我好歹四肢健全,就算现在穷了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保管以后能发得了财,她们硬是挑着毛病说我长得丑,我再丑还能丑过那歪嘴斜眼的傻子去?”

……听着他们的话语,燕璇翻了个白眼,要是有能耐,等发达了再娶呗,现在无才无貌,无权无势,又穷又丑,姑娘凭什么嫁?与其赌他三十年后会不会发达,姑娘还不如现在去赌坊豪赌一把来的实在。

正想着,里面人又说了:“其实根本不用管她们如何,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们就全都老实了。”

“有理有理。”大家纷纷应是,举杯谢起吕次宏,多谢他帮忙才能抱得美人归。

燕璇听得那叫一个气哟,就他们这副德行,有姑娘看得上他们才有鬼吧!

可不是有鬼嘛!吕次宏给他们做鬼遮眼,将姑娘骗进他们家里去!

燕璇想要给他们个教训,突然,一起喝酒的谢小鸿说话了,他央着吕次宏再帮他娶一房妻子。

“你妻子才去世,这么迫不及待续弦,怕是有些不妥吧?”吕次宏有些不赞同,“你娘是个什么意思?”

吕次宏知道他娘的厉害,也知道他家都是由他娘做主的。

“别提了,我娘不乐意。我这明明也是为了她着想,想着她一把年纪还要帮我照顾孩儿,娶个续弦回来,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可她不知道怎么想的,死活不同意我再娶妻。”

“你娘不同意,我可不敢帮你,你还是回去再和你娘说说吧。”

被吕次宏拒绝,谢小鸿有些不快,闷头喝了好几杯酒,有人笑他:“难怪你爹死的早,天天被这么个母老虎管着,能不短命么。”

被他们打趣着,谢小鸿更是恼怒,不停喝着酒,没一会儿就有些醉了。

燕璇想了想,有了个主意,让宋青阳将她从屋顶抱下去,然后敲响了隔壁的门,隔着门说道:“谢家婶子,你儿喝醉耍起酒疯来了,你喊一嗓子治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