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不知道自己最后会不会原谅她,但只要想到林??,木子就会想到自己曾亲手删除了革音给自己发的最后的消息,就会想到没见到革音的最后一面就是因为林??的阻止。甚至会在梦里的无数场景梦到林??无数次恶毒的诅咒。
大鱼海棠是木子和林??一起看得电影,那时,林??说,“只要你对爱上那个人一心一意,对她好,对她迁就,不伤害她,就不会不可挽回,不可弥补。”
木子一直记得,和林??在一起的时候,就以此为戒,忍受她的小脾气,希望永远不要伤害她,希望不要破坏她的家庭关系,但最后没想到,正是因为宠着她,让着她,迁就着她,才犯了无力回天的错,不可挽回,无法弥补的错。
一个多月让她身形消瘦,眼圈乌青,嘴唇苍白,黑夜带着鬼魅和往事入梦,全是无尽的悔恨和苦痛。
木子起身去客厅想给自己到杯冰水,但一瞬间的头晕让她从楼梯间跌倒滚落,她磕得头破血流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一边不成声,一边大声问:“Alexia,人……活着……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好似……人……活……着……的一切都……只……是……为死亡做准……备。”
等她抹着鼻涕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一段,才看到冰箱那里开了一道亮光。
查尔斯:“对不起,我听到动静刚下来,你哭你的,我喝点冰水,你要吗?有威士忌还有鲜榨果汁什么的。”
木子满脸泪水看着光亮处的查尔斯问:“你……不痛苦吗?”
查尔斯倒了杯冰水,咕噜噜地喝了下去:“不是Alexia去世这件事让你痛苦,而是无法控制情绪让你痛苦,这种痛苦是稀缺的,它能锻造你。而你无法承受的情绪,正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查尔斯拿起威士忌加了点冰块,朝举了一下杯子,又喝了小半杯:“其实,她不过是你众多好友里去世的那一个而已,你所有的痛苦,来源于你的内疚和后悔,以及无法弥补,你觉得她给你财富和地位你无法承受,换句话来说,你觉得你不配,所以你才心慌不安的痛苦,我们换个思路,革音并没有将自己的财产转赠给你而是给了别人,或者被家族回收,想想这个结果,是不是内心就会缓和很多,甚至觉得自己对革音仁至义尽。”
查尔斯笑了笑:“你看,所以痛苦是种稀缺资源,我的老板。”
木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所以……你不痛苦吗?”
查尔斯把冰箱里的威士忌拿出来,“来吧,你要是喝过我,你就会知道我痛不痛苦了。”
木子扶额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好,摘下你的墨镜,给医生先打个电话,免得咱俩酒精中毒,下去陪她。”
我不来等着你找死啊?
北京的温度在劳动节这天陡然增高,阳光灼热又刺眼。
张氏庄园外全是红色的气球和彩带,连前院的低矮海桐球都修剪成了爱心的形状,外面高大的梧桐上站着叽叽喳喳的喜鹊,门前是络绎不绝的豪车把整条大路堵死了,被迫下车的走进庄园的盛装男女们提着或抱着缠着丝带的礼物,三三两两的走了进去。
一场盛世婚礼,是大部分少女心里的向往,但赶走妆发师的新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道而来送祝福的人们,内心毫无波澜。
张珊姗没想炸所有人,她不信神,不信佛,不信鬼,只信以张家祖传狡兔三窟的性格,这次婚礼绝不会全员到齐,她甚至觉得以张国建的谨慎度,多半会找个替身站场,甚至张倾山,他奶奶都被人做掉了,他还能放心的来自己婚礼?
所以炸弹是假的,婚礼是真的。
当然新娘也是真的。
她自认为是个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之人,但直到迎亲佳时已过,离正午十二点,她和陆为宣誓的日子还差十分钟,木子却还没来。
张珊姗转身看着镶边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容貌娟丽,和以往的自己大相径庭,而如今的自己是这样,那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恋情之后,在木子的心里,自己这个有疯病的前女友早已和她无关,又或者说,木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早已赤子之心不在,也不会再多管闲事,在意别人的死活。
她会这样吗?
革音死后,木子的做法让她愈加无法预料,甚至意大利那里传来消息的时候,张珊姗根本不相信是木子所为。
她可以预见,为了生活奔波,为了卖帽子卖笑的木子,却无法预见,站在金字塔尖的木子。
张珊姗想了很多,想到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天不遂人愿才是常态,也许老天是想让她死心,宣誓后,再去领证,和这个陆为过一辈子也无所谓。
总归只是穿衣吃饭,总归也只是活着。
可当张珊姗站起身,准备换高跟鞋的时候,天花板上空心石板却掉落下来,摔碎了,随即她本以为不会出现的木子,却一跃而下,抬眼看着张珊姗,她带着黑色的口罩,丸子头禁锢在发网里面,眼周围一片淤黑,脸颊也凹陷了进去,看起来格外憔悴。
张珊姗愣愣地看着她,看着木子从包里掏出绳子和一个白色的布,往里面喷东西,等着木子做完了一套奇怪的动作,她才说:“你来了?”
木子白了张珊姗一眼:“我不来?我不来等着你找死啊!”
张珊姗:“那……你来抢婚?”
木子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抢婚?姐妹,你词汇量太贫乏了,我告诉你,我这叫拯救失足少女,拯救成千上百个家庭。”说着上前一步,搂过张珊姗的腰,将白布捂住她的口鼻。
张珊姗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木子,以及上面跪着的黑衣保镖,陷入了昏睡之中。
等张珊姗再醒来的时候,窗外昏暗,陌生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咳嗽了两声,穿上拖鞋往外走,穿过走廊,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她透过门缝看着木子坐在梨花办公桌前看着文件,听着旁边两人的汇报,好似在开会。
“他拉着其他股东闹事,你就把他玩女学生的视频发到网上去,捅到他小舅子那里,他小舅子不是检察院吗?实名制举报信,我就不信不审查,还有他那个私生子不是爱在外面借他的名头捞金吗?给他灌点酒,录个视频,或者随便搞点……”木子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外的张珊姗:“你醒了?”
张珊姗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木子,像是自己在做梦一样。
木子看了一眼查尔斯,又对张珊姗说:“楼下吃点东西吧,别犯胃病了。”
查尔斯走过去,给张珊姗指了一条路,张珊姗看了木子一眼,就跟着下楼,坐在餐桌喝了一碗煲汤,查尔斯就站在她旁边,像个人形监视器一样,一动不动。
张珊姗吃点小菜,坐了好一会,墙上的时钟指到了九点钟,木子还没有下楼。
“她有胃病。”
查尔斯:“张小姐请放心,木总提前吃饭了。”
张珊姗觉得这个口吻有点耳熟,但一时有些想不起,只是食指放在餐桌上,慢慢敲着桌面问:“革音真的把所有都给她了。”
查尔斯:“并不是,革总还把一些值钱的东西和意大利那边的宅子送给了弟兄们。”
张珊姗:“她刚才说话的风格和……”
查尔斯:“上岗培训啊,请了好几个老师指导,木总学的很好。”
张珊姗敲击的食指停了下来:“她为什么要……学这个,这些钱够她挥霍了。”
查尔斯:“可能是因为罗什福特的话吧,他曾是革音的心理医生,现在来开导木总,人活着总得有奔头,不是吗?就像古话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虽然现在木总没法找波旁家族的麻烦,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世界局势总是瞬息万变的,只要站在金字塔上面,总能够着天。这点,张小姐很明白。”
张珊姗:“她想找谁麻烦?波旁家族?”